不用抬頭也能知一道視線落在上,程爾直薄背,指尖氤氳熱汗。
心跳快得要窒息。
確認沒有新消息進來,把藥錢轉給了賀讓驍。
[ER:謝謝。]
隔著很遠距離,程爾看見他手機屏幕亮了一下,他按滅了放一旁,專注敲著鍵盤。
他每次來網吧,總是那麼忙。
程爾想著,一口一口喝下冒藥。
隔了會兒,程爾收到了ONE的消息。
[ONE:嗚呼~泡芙終于能進了,我還以為今天沒辦法找你。還好還好,程序員加~]
ONE說話總是可可,程爾覺著ONE現實中一定是個很可很的孩。
很羨慕ONE的格。
ONE好幾天沒上泡芙,拉著程爾倒苦水,的父母對寄予厚,想要在大賽道上爭得一席之地,高中學習之余還要學習鋼琴和書法,不僅要考級還要比賽。
[ONE:小爾,你還畫畫嗎?]
不知怎麼的,怎麼像是被回憶蟄疼,有些見針。
[ER:不畫了]
[ONE:為什麼,以后都不畫了嗎?]
程爾沒辦法告知ONE所有事,手指停頓數秒,艱難做出選擇,也像是警告自己。
[ER:以后也不畫了]
[ONE:爾爾你很有繪畫天賦,我還等著你給我畫一幅呢,雖然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但是放棄天賦,就是放棄自己那份幸運,爾爾不要放棄好不好?]
——放棄天賦等于放棄幸運
程爾表遲鈍地盯著屏幕,冒藥的熱氣糊了眼睛,艱地眨了眨。
[ONE:小爾,也不要放棄比賽好不好,你不想見我嗎?我們賽場見好不好?]
程爾想了很多,ONE說得沒錯,就算滿泥濘也有攀登山巔的資格,莫名想到賀讓驍上那力量,豁然開朗。
程爾翻出練習冊,拍了照片傳給ONE。
[ER:這道題,我有兩種解法。]
沒用言語像ONE保證什麼,一道奧數真題代表態度。
程爾慢吞吞將冒藥包裝袋,用笨拙的手法疊三角形,悄悄裝進口袋里。
今晚兩個人關心,是幸運到值得紀念的一天。
有玩家網管服務,程爾撐著笨重的起,卻見周寄叼著煙晃了過來。
他眼睛有點紅,目有點散,視線柜臺飄了飄,拿了一條口香糖,手指摳著包裝紙,忽然見程爾抱著零食和水要出去。
周寄停下作,看看無打采的樣子,含糊:“給我,哪一桌?”
程爾頓了下,手里的東西被周寄奪去,報了下桌號。
周寄二話沒說,拎著零食大搖大擺晃過去,不一會兒拿回現金。
“我說你一個小妹妹,怎麼能吃熬夜的苦。”周寄倚在收銀臺,手指彈了彈煙灰,“家里人不管?”
程爾聲音很低:“缺錢。”
周寄沒說什麼,靠著慢悠悠煙,氣氛有些微妙,程爾也想說說話分散困意,于是問周寄,“你們又是為什麼天天熬夜呢?就為了玩游戲?”
網吧包夜的人大有人在,有的人熬得雙眼通紅,困了趴一會兒再爬起來接著玩,程爾其實不太能理解,到底是什麼支撐著他們這麼熬。
“我們啊?”周寄按滅了煙,拇得意地指了指賀讓驍,“哪能啊,我們那是干正事兒,為了夢想,看到沒,我兄弟為了夢想熬夜!”
還熱,說到后面,周寄故作神,“干什麼不能告訴你,但是我兄弟,不吹,真天才。”
程爾淡淡笑了下,真沒想到周寄這麼崇拜賀讓驍,說得他好像馬上要從嘉城飛出去似的。
程爾有種強烈預,嘉城這個地方太小,留不住賀讓驍。
他是穿行黑夜的鳥,掙破黎明,會有更廣袤的天地為他襯。
后半夜,程爾看見賀讓驍撐不住推開鍵盤趴下,手搭著后頸,睡得別扭。
屏幕上還播放著之前的漫,程爾猜測他大概是很喜歡,才會睡著都要聽著聲兒。
默默記下畫風,去漫專區搜尋,因為不知道名字,把相似畫風的漫全翻了一遍,才找到《超青春姐弟s》。
那晚迷迷糊糊看了一整晚。
翌日一早,天將亮霧蒙蒙的,沒一會兒驚雷滾,大雨嘩嘩啦啦往下倒。
雨大又急,麻麻的雨點砸在水泥地上,騰起一陣白霧。
開門簾,充沛水汽混合著酷暑的熱氣爭先恐后往室涌。
程爾站在玻璃門后張,即便帶了傘,照目前的雨勢,撐回家也會被淋。
又真的很討厭下雨天弄臟球鞋。
正在猶豫之際,賀讓驍和周寄先后腳走出來,周寄開門簾被水汽撲了一臉,后退躲,“草!天破了啊,怎麼這麼大雨。”
賀讓驍著兜旁觀,水汽撲他上時,嫌棄地后退兩步,與程爾并立著。
程爾見他兩手空空,出于好奇問:“你有傘嗎?”
周寄說:“他沒有,但他可以奔。”
“你奔一個?”
周寄“欸”了一聲。
賀讓驍瞥了他一眼,又低頭看程爾的雨傘,“沒有。”
雨水歡快地在地上砸出小水坑,跳起來濺,賀讓驍腳步很慢,程爾垂著眼,幾乎盯著賀讓驍的步伐保持同頻。
“看路——”的肩膀被人帶了一下肩膀撞上他的口,松散飄忽的神經瞬間繃,心跳變得喧囂。
長得高的人撐傘仿佛是鐵律,賀讓驍單手撐傘,騰出一方小小的空間供程爾短暫棲息。
在網吧浸泡了一夜,他上沒有難聞的味道,總是干干凈凈清清爽爽的,程爾覺著這樣的他,讓想靠近一點。
心臟都憋得有點疼,還是不敢挪過去分毫。
傘柄傾斜著,程爾看到賀讓驍的肩膀淋一塊兒,手指抵著傘柄往他那邊推,余里賀讓驍往那邊靠了一步。
“小爾——程爾——”
剛到樓下,程爾聽見有人名字,瞬間釘在原地,臉上的表僵了幾秒。
賀讓驍垂眸看程爾,接著轉頭往回看。
一個穿著打扮華麗干練的人撐著傘站在不遠,人漂亮年輕。
“爾爾——”人踩著高跟鞋,穿過雨幕。
程爾收拾好表,抬眸看向人時,眼神很冷,“你來做什麼?”
人問:“你怎麼住這里,我找了很久——”
“你有事嗎?”程爾打斷的話,渾表現出冷漠和抗拒。
賀讓驍把傘推給程爾,垂眸看,“我先上去。”
人這才將目放到賀讓驍上,年轉沖進雨里面,肩膀了半側,的視線一直追隨他進了單元樓,除了雨聲,靜得可怕。
人說:“爾爾,我能上樓看看你住的地方嗎?”
的妝容打扮與這棟老舊的小破樓格格不,不該出現這里,更不該上樓。
“就在這兒說好的。”程爾直接拒絕人。
人往前一步,試圖拉近和程爾的關系,程爾卻不為所,腳往后挪了一步。
“剛那個男孩子是?”
“鄰居。”程爾知道江嵐什麼意思,“同學。”
“你們這麼早出去,是有什麼事嗎?”江嵐見程爾眼下有淺青,沒忍住追問。
安靜了長達一分鐘之久。
程爾抬眸看向江嵐,漂亮的眉眼跟五年前沒什麼區別,只不過那時候派頭沒這麼足,看人時有些唯諾,大概是這些年程淮山給的底氣。
“程淮山都跑了,你還想妄想著當我媽?”
程爾的生母在一歲時死了,至于江嵐,他是程淮山幾年前找的婦,或多或往程爾面前帶過。
而江嵐也是個不老實的主,野心想上位。
但這個后媽,做得也不稱職。
程爾的語氣很平靜,但卻像一把無形的鋒利的刀,有極強的殺傷力,可以刺傷一切想取代媽的壞人。
江嵐眉擰著,臉變得難看,“程爾,你非要這麼沒教養是嗎?”
撕碎了偽裝的善意,出猙獰面容,惡狠狠的目像是在扇掌。
“是啊,我媽死的早,程淮山又外面搞不管我。”程爾聲音很淡,平靜得理所當然。
其實想說江嵐跑到面前來耀武揚威,比好不到哪里去。
“——程淮山就是太慣著你。”
江嵐氣得皮子抖,索懶得打牌,開門見山問:“他到底躲哪里去了?”
又說:“不可能連你也不聯系。”
程爾覺著好笑,江嵐明明只是圖程淮山的錢,程淮山背著債務跑了,不是最應該拍拍屁走人,撇清關系順帶落井下石嗎嗎?怎麼現在表現出一副圖他和人的樣子。
“他不要我們了。”
江嵐面怔了一下,高跟鞋踩過水坑,揚長而去。
程爾著紅鞋底,忽然想到小羊皮不能水,而江嵐鞋如命。
江嵐果然沒救了。
雨忽然變大,嘩嘩啦啦地砸在傘面上,飛濺出去。
白霧將地面都模糊。
程爾承認江嵐的出現,對的影響很大,一直以為程淮山負債逃跑對來說,頂多就是失去經濟來源,但好像不是的,也有恨意。
退到屋檐下,程爾把傘丟在腳邊,卸了力氣倚在斑駁的墻面上,雨水兜頭淋下,蹭鞋邊和。
影籠罩在頭頂,程爾覺著沾的不是雨水,而是淤泥,每當想往上爬,會有無數雙手拽著往下。
要變一灘爛泥,要腐爛。
陷在溺的緒里,沒發現有人在旁邊觀察很久。
程爾眨了眨漉漉的睫,假裝沒那麼狼狽地收傘。
賀讓驍換了外套,袖子擼起來,出一截冷白的手腕,蜷著的好看手指勾著一袋垃圾。
原來是丟垃圾啊,可是雨好大,他又沒拿傘,會被淋吧。
而且,薄薄的一袋垃圾本不值得冒雨去丟。
程爾胡想,站著不敢,很奇怪,賀讓驍站著也沒,兩個人更奇怪地杵在門口。
一定像兩尊門神。
“冒了還淋雨,不想好了?”
不知怎麼,程爾的緒急于找到突破口,悶聲說:“是我爸跑之前找的人,我家什麼都沒了,為什麼還要管?”
“人或多或,都會被不得已束縛。”
程爾沒深究,只是那一瞬,覺著自己、賀讓驍、賀讓驍的漂亮母親也如此。
程爾低下頭盯鞋,忽地——
骨節分明的手指闖視線,他手心躺著一顆牛糖,黃的包裝襯得他指節修長飽滿。
程爾以為是錯覺,眨了眨眼,低聲問:“給我的?”
“誰想吃給誰。”
程爾手去拿,指尖無意刮過掌心,燙了下似的,抓著糖回手,“謝謝。”
邊有窸窸窣窣的聲音,程爾側臉,看見賀讓驍靠在墻上,他抬著下,視線平視著雨幕,像是什麼都沒看,又好像征服了這場雨。
年總是這麼意氣風發,鋒芒正盛。
賀讓驍作散漫地剝了顆牛糖放里,低著頭疊糖紙。
程爾有點想不通,他看起來懶散冷的一個人怎麼吃糖,緩緩退回墻邊,與他并肩靠著。
學他剝牛糖放里。
甜膩的香瞬間席卷味蕾,甜津津的包裹著舌尖。
時間溫吞過。
靠著同一面墻,吃著同一個牌子的牛糖,聽著同一場雨,好像心意和境短暫相通。
盡管是單方面的。
“蘆薈膏呢?”他忽然問。
程爾從口袋里拿出,他接過去,擰開蓋子了一點到臉上,冰涼膏被指腹點開。
程爾心臟被雨水浸泡了,又被牛糖染上甜味,張地著糖紙:“你為什麼總吃糖?”
賀讓驍垂眸,視線一高一低撞上,毫無顧忌地對視,他的眼睛黝黑干凈,看人時顯得專注坦,長長的睫弱化了一些鋒芒。
集的雨在錯的視線里,拉出長長的細線。
他周泛著和意。
“我低糖啊。”賀讓驍說,“有時候不開心,吃糖比冷笑話管用。”
程爾覺著賀讓驍不開心的時候一定很多,兜里才會裝滿了糖。
如果能變一顆糖就好了。
賀讓驍。
程爾抬眼,猝不及防撞進他眼里,薄翕張,“啊?”
“我給你講題為什麼沒有巧克力啊?”
作者有話說:
驍哥很疼爾爾寶貝的。
驍對爾有諸多細節。
兩個寶貝雙箭頭治愈,是彼此清苦生活中的一顆糖。
你們也是鵲鵲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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