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如果回家住，看到悉的擺設，一個人孤零零地，還要消化今晚的一切，待在里面會很折磨。

　邱葉汀接到電話很詫異，這段時間怎麼說都是新婚燕爾，雖然暫時分開，但兩口子聊天肯定不了，跟周寧都默契地找了。

　但江聿梁這種死撐的格，會半夜主打電話也是稀奇。

　“你趕過來，我沒睡呢。”

　江聿梁吸了吸鼻子，被初秋的晚風吹得下意識打了個寒：“那我現在過去。我……還帶了瓶酒。”

　掛了電話，邱葉汀點開中斷的聊天框，打了句：[我剛接江仔電話去了，要過來住一晚，還說拿酒過來]

　江聿梁來電話之前，邱葉汀正跟周寧聊新功能細節，周寧還奇怪，工作狂怎麼聊到一半消失了。

　昏昏睡中，周寧一看消息，立刻神到兩眼放。

　[等我等我，我現在也去找你！]

　不管什麼事，還是跟當事人在一起最好聽，要是隔個一兩道轉述就沒意思了。

　周寧本來以為是聽聽冷戰八卦、出出主意之類的，結果江聿梁和盤托出以后，事比想的嚴重太多，周寧看了眼江士從家里順來的七位數名酒，竟然覺得一瓶不夠。

　“所以說，他……陳牧洲他爸，跟江阿姨遇上的，可能是同一撥人？”

　邱葉汀蹙眉：“我沒記錯的話，我爸當年也說，江阿姨和叔叔是想投資礦，他本來也想跟的，但顧慮太多，擱置了一年，后來就出了那個事故。”

　江聿梁一杯接一杯悶頭喝。

　兩個人也沒攔，周寧把鹵鴨爪默默塞到江聿梁手里。

　“你知道那個記者說什麼嗎？”

　江聿梁把頭放在臂彎里：“說，我是第三個來問這件事的人。”

　周寧反應難得的快，眉心一跳：“前兩個不會……”

　江聿梁扯起角，撐了一個勉強算笑的笑意：“一個江茗，一個陳牧洲。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記者還說，兩個人相隔一年來的，都幾乎到了事件最敏的核心——在那個意外當中，是否包含了超深越界的問題。資源外流，布局混，違法生產。

　——當時那個年輕男生，找完回去就被教訓了，在醫院躺了一陣子。好像隔年還去了趟壹喬，想找真正該負責的人。

　另一個結局就更令人唏噓了。

　記者正要說什麼，突然想起來，又多看了兩眼面前的人，骨相跟當年的江茗很是相似，便又把話吞了回去。

　只晦道。

　——你也多保重。活著的人還得活著。

　活著的人還得活著。

　江聿梁一路坐飛機回來，都在心底默念著這句話。

　但要活什麼樣子呢？

　這晚沒人跟搶酒喝，江聿梁一個人喝了大半，一直到最后也沒發酒瘋，只是趴在餐桌上自己喃喃自語。

　——好累。

　已經很累了，雖然一直一直在壁，但其實并不知道，真正要面對的，是什麼樣的存在，那是比宗家和商界都更高一層，扎數年的力量，資源和權力本就是能讓人如癡如狂的東西。

　但他知道。從一開始就知道，所以要一路往上爬，直到站在能跟對方抗衡的位置上。

　這其中種種，用醉酒的腦子也能想到。

　每走一步，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如同落萬米懸崖，碎骨。

　都這麼累了，那他呢。

　邱葉汀看到垂著眸，以為人睡著了，剛想把拖回臥室，卻看見一滴溫熱的淚從眼眶中落下，過了鼻梁。

　因為落得安靜而迅速，還以為是幻覺。

　等江聿梁真正在屋里睡著了，邱葉汀才在通訊錄里找到某個號碼，發了條信息。

　[陳總，到底怎麼回事啊？]

　*

　江聿梁隔天去了趟R.C華際。

　一個高意的，約在華際附近的咖啡廳見面。

　如果對方不在信息里補充，完全記不起來那是誰。

　之前幫秦館長的兒應付過一個相親，男方高意。

　收到信息后，江聿梁盯了手機屏幕好一會兒。

　當時一面，對方就知道是代替秦小姐來的。

　而江聿梁后來給秦好了個電話，也知道了高意本沒去——

　換言之，對方也騙了。

　這個假高意，不是宗家的人，就是宗家背后勢力的人。

　那次大概就是來個底。

　大家彼此心知肚明，為什麼還會回過頭來找？

　本來可以不去。

　但江聿梁還有事沒弄清，實在不想浪費這個機會，地點又是華際附近。跟邱邱打了聲招呼，把實時定位也分給，這才出了門。

　咖啡廳在R.C華際總部大樓西側，從側邊的小路穿過去更快。西側進總部的門通常是關著的，只有公司高層有權限進。

　今天門口剛好停了輛黑賓利慕尚。

　江聿梁看到黑轎車時，步伐微微一頓，但很快西側的門有人出來，徑直走向車后座，對方約莫五十歲上下，邊還跟了個穿著華貴、保養得當的人，便不聲的地轉移開了視線。

　怎麼可能是他。

　陳牧洲那邊還在深夜。

　多走兩步出去，江聿梁驀地停下腳步。

　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那是……

　陳禮。

　陳氏上任一把手。

　江聿梁站在原地幾秒，午后的太烤的手腳發燙。

　最后還是轉了。

　“陳先生！”

　江聿梁了一聲，但陳禮頭也沒回的上了車，估計就是不小心混進來的小角。

　在車門被關上前一秒，手直接橫了進去。

　車門夾住骨的聲音很悶，江聿梁咬了咬后槽牙，把手緩緩地收回來。

　保鏢也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后，剛想作把人帶走，就見陳禮忽然抬了抬手，示意他暫停。

　“哎——”

　人的位置更靠近車門，抬頭剛好能看見江聿梁沒有的臉，冷然的神忽然一怔，變得有些奇怪：“你是……”

　這次陪著丈夫陳禮回國，就是因為陳牧洲結婚的事。

　他們都不敢相信，陳牧洲就這麼草率、地決定了這種大事，也看過方資料，除了一張臉以外，什麼都沒有。

　本來陳禮想趁著陳牧洲在國外，挖地三尺也把人找出來，好好確定一番，到底是不是另有所圖，會不會對陳氏造任何威脅。

　沒想到人自己跑到他們跟前來了。

　“老公，這個就是……”

　人湊過去小聲說了句，話音沒落就被陳禮低聲斥了句：“閉！不用你說。”

　陳禮眼神鷙地掃過去，正要開口，就被人堵了回去。

　“陳先生，我有件事想問您。”

　江聿梁神很淡，眉尖輕挑了挑：“當年，您想跟宗家合作，是不是因為知道他們的靠山很——那您親眼見過嗎？”

　……

　的問話，就像猝不及防地丟了個炸|彈出去，直接炸到人發蒙。

　陳禮無數立威的話到了邊，卻陷了沉默。

　只有臉變得愈發難看。

　本來以為陳牧洲只是賭氣，才隨便找了個人結婚！怎麼會——到這個地步？！

　陳禮氣得就要下車來質問，江聿梁卻后撤了兩步，很有禮貌地頷了頷首：“如果您想起來，可以隨時來找我。今天就不打擾了。”

　轉大步流星地離開，背影十分瀟灑。

　一直到轉角蔽，江聿梁才扶著墻一秒蹲了下來，扶著淤腫脹的右手倒涼氣，眼前有漆黑一片的趨勢。

　真是……保鏢關門也太用力了吧！

　疼到想暈過去算了！

　江聿梁緩了很久，才咬牙打車去了趟醫院。

　等包扎完出了醫院大門，才猛然想起來，今天正事沒干，忘了赴約的事。

　放了那假相親對象的鴿子。

　江聿梁只花了一秒，就決定直接回家。

　這種可見可不見的人，當然可以隨時不見。

　況且清楚，就算今天見不到，對方也不會善罷甘休，反正遲早會見到的。

　江聿梁現在已經能把一切梳理出大致的脈絡，雖然無法填充細節，也不確定梁銘此刻的境——

　能確定的是，宗家這十來年的發家史，跟當白手套不了干系，為對方勢力做事的同時，也能不斷地換取資源。對于宗家或陳家這種量的存在來說，信息和渠道都極為重要，那勢力就能給宗家提供這些。

　在那次煤礦事故中，安全生產許可證已經注銷的前提下，竟然有人能擅自決定，拆除了封條、切斷監控，晝停夜始的復工。早在事故發生兩年前，礦就已經越界開采到-300米。那里地形特殊，被盜采的國家資源也極難追回。

　事鬧大后，主要負責人卻能全而退，提供了設備的宗家也一并銷聲匿跡。

　梁家本來有跟宗家合作的機會。但江茗發覺不對，便深查了下去，而這件事本并不難挖，只是很難理。

　能保護宗家的人，大概本就不在國，卻又在國有眼。

　江茗對他們來說，太礙眼了。于是有不得不消失的理由。陳牧洲提到過，跟江茗一起出海的人，是宗奕手下的人。也就是說，宗家同時也是趁手鋒利的武。

　只是不能確定，宗奕頭上那個人的份。

　也不確定，現在的梁銘究竟是在宗家手里，還是在那勢力手中。

　可抓梁銘有什麼用呢？

　江聿梁站在醫院門口，心事重重地嘆了口氣。

　媽也好，梁銘也好，陳牧洲也好，每個人知道的都比多得多，可沒有人試圖分給過。

　江聿梁憂郁到一半，被邱葉汀一通電話打斷了。

　“喂，邱邱。”

　邱葉汀：“沒有，我就是跟你再確定一下，常霖之前說的那個什麼……游艇局，就是后天，那邊又聯系我，不是邀請制的嗎，老想讓你去。你沒時間吧？我就說你忙——”

　江聿梁想了想，問道：“常家辦的啊，宗興也去？”

　邱葉汀艱難回憶十秒：“宗興，是宗奕那個惹事的小兒子？我看名單好像去的。”

　宗興出了名的花心玩，這種熱鬧三天的大場面怎麼可能沒他。

　江聿梁：“好，我去。”

　宗興不止是宗家玩荒唐的幺子，還是宗奕最寵的孩子。

　邱葉汀：“好，你不……什麼？！”

　邱葉汀再三確定：“后天哎，游艇要出海三天，可能還會晃去公海的，那時候陳——”

　話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算了，陳牧洲要是沒跟說，或者最后又忙到回不來，不就更失。

　江聿梁正忙著松手上的繃帶，綁得太了疼得慌，一時岔了，又問了句：“什麼？什麼？”

　邱葉汀：“沒事，我就是說，那我跟寧寧也一起。”

　“好，到時候見。”

　重新纏了一圈，江聿梁這才輕出了口氣。

　健康是革命的本錢，這話真沒錯。

　目前看來，真正的對手太強大，比宗家要難解決多了，離結束估計還遙遙無期，在那之前，必須得確保力和力——等他想通了，他們就可以站在一道，朝著同一個目標而前進了。

　在陳牧洲那狗腦子想通前，得再多收集點碎片，說不定到時候就能拼出更完整的拼圖。

　-

　何奇活到四十五了，沒見過這麼瘋的人。

　僅僅半天，何奇就聽說了個晴天霹靂的消息。

　他哥在當地和鄰國的三駐地工廠與生產線，遇到了炸事故，雖然今天是公共假日，沒人上班，但里面的東西……何奇從陳牧洲里聽到這個消息后，一陣頭暈目眩，等緩過來一點勁以后，沖上去揪住了男人襯衫領子：“你干的吧？是你干的！你他媽想死想瘋了，等Besian回來你他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