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一日。

莉莉來到神殿，準備祭拜儀式。

祭拜前的準備十分繁瑣，要沐浴凈，還要在上涂滿香，用來表示對班布爾神的敬重。

這些過程，都是由神殿的侍們協助完的。

神殿的所有工作人員幾乎都曾是神學院的學生，包括這些貌的侍。

侍們為莉莉穿上白的子的時候，莉莉忽然笑了起來。

侍們問道：“怎麼了，圣大人？”

“我在想，為什麼圣，就一定要穿子，還是白的子呢。”莉莉說，“假如我穿騎士裝，班布爾神會認不出我的別嗎？”

的說法對神有些不敬。

侍們慌忙地答道：“這是為了展示圣的純潔。”

“是哦，”莉莉又問，“那你們覺得，神殿是個非常干凈的地方麼？”

侍們毫不猶豫地，出虔誠的笑容，“是這樣的，圣大人。”

“……”莉莉也對們出了同樣的笑容。

每年第一天的祭拜本就是最重要的，今天又是圣出現以后，科爾里奇國舉行的第一次祭拜。

大殿的階梯下面聚集了無數虔誠的信徒。

歐多·麥克里教皇和大神們為莉莉開路，帶著走上大殿的臺階，來到大殿。

康拉德國王帶著王室和貴族們待在大殿里，等莉莉到場以后，就開始祭拜儀式。

“尊敬的班布爾神，我們已經收到了你的恩賜，找到了圣，從此以后，我們不再是被神拋棄的國度……”康拉德·索耶國王高聲祈禱，“所以希您能保佑科爾里奇國，遠離戰爭和災難！”

莉莉聽見了班布爾神的笑聲。

【做的不錯嘛，莉莉】

【看看這些貴族，他們多麼尊敬你】

莉莉也覺得好笑。

不再被神拋棄？

太可笑了。

你們崇敬的班布爾神，從來沒有正眼看過你們。

他就像你們鄙視普通人一樣，鄙視著你們。

歐多教皇對著莉莉出手：“來吧，神的兒，讓我來為你凈化。”

“非常謝，但我不需要您的凈化，教皇。”莉莉不聲地后退了一步，笑道，“畢竟我是神的兒。”

上次伊萊把手指在自己額間的還讓莉莉記憶猶新。

那種讓頭腦變得一片空白的力量。

以往的次中，都覺得凈化能讓自己心平靜，能抹去所有憤怒不甘與傷心，讓自己到開心又寧靜。

唯有這次，對此到恐懼。

歐多教皇并沒有多說什麼，他笑著收回手，一臉仁慈。

但他的彎起的眼睛里，似乎并沒有笑意。

當然，那不稀奇。

因為莉莉彎起的眼睛里，也沒有笑意。

神學院的孩子們唱起了圣歌。

聲音空靈又神圣、歌頌著與仁慈。

晚上，一年一度的新年舞會開始了。

似乎所有人都期盼著莉莉能夠以圣的裝扮出席舞會，但莉莉卻換上了騎士裝。

“莉莉。”國王搖著頭嘆息，“難得的舞會，你應該放松一點。”

莉莉行禮：“國王陛下，為騎士，我不能懈怠工作。”

“哈哈哈，你盡心工作是很好，”國王笑道，“可這卻會讓男人們而卻步啊。”

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

莉莉心想。

騎士裝似乎有魔力，一旦穿上了它，男人們就不會過來邀你跳舞，人們也不會過來和你搭話。

而當羅納德王子與瑪利亞一起跳舞，也很再有人對莉莉表示同。

似乎一旦選擇穿上騎士裝，就被默認選擇了一些東西。

莉莉有些理解了辛西婭公主曾經說過的“蝙蝠”。

不像鳥，也不像。

蝙蝠。

舞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莉莉離開了大廳。

獨自走到皇家花園。

雪早就停了，只在灌木叢上積著一些尚未來得及化掉的部分。

今晚的月亮很亮，但半月牙也無法掩蓋星星的輝。

“嘭!”“嘭!”

大朵的煙花上天空，帶來的芒遮住了月亮和星星。

莉莉坐在臺階上，看向天空。

這時候赫卡特們應該正在聚餐吧，特一定是吵吵鬧鬧的，不過當煙花在天空炸時，就會大著跳到窗邊。

多琳肯定一個人呆在屋子里，可能一邊過窗戶看煙花，一邊想著我沮喪，應該讓麗薩去看看。

明年，我還是回去吧，和一起坐在山坡上，等著看煙花。

……

“我找了你好久，原來你在這里。”一個聲音從背后響起。

莉莉轉過頭，辛西婭公主走了過來。

“您在找我，公主殿下？”

“哦，莉莉，你不會忘記了我們的約定了吧？”辛西婭公主抱著手臂，皺眉，“我們不是約好了嗎，下次一起跳舞。”

“啊……”莉莉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來，“但是我今天穿著騎士裝。”

“那有什麼關系，我又不是和服跳舞，”背對著煙花，對著莉莉出手：“來吧，讓我們實現約定，莉莉。”

莉莉握住了辛西婭公主的手，站了起來。

“嘭!”“嘭!”“嘭!”“嘭!”

大片大片五六的煙花在天空炸開。

照亮了穿著騎士裝起舞的人們。

剛下過雪的地面很，們跳得小心翼翼。

“莉莉，你的舞技好像退步了。”

“不不不，在我看來，是公主您好久沒跳了。”

忽然，辛西婭公主腳下一，莉莉連忙手攬住的腰。

“看吧，公主。”莉莉得意地揚了揚眉，“我也會跳男步。”

但是下一刻，的腳也了一下。

然后兩個人一起摔倒了。

們驚異地對視了一眼，然后兩個人都抑制不住地，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什麼啊……”

“公主，你的舞技真的不行。”

“不不不，莉莉，你應該再加強一下下半的平衡鍛煉。”

“哈哈哈哈哈……這個地方本就不適合跳舞。”

們邊笑邊坐起來。

“嘭!”“嘭!”“嘭!”

煙花的彩映在在們的臉上。

們坐在地上，抬頭看著煙花。

直到煙花完全放完，白的煙也慢慢消散。

“真冷啊……”莉莉說。

“是啊，真冷。”

但們誰都沒有。

而是抬著頭，看著天空。

在星空蒼穹之下，自的存在似乎變得非常渺小。

“公主……”莉莉說，“你曾經痛恨過麼？”

問：“痛恨自己和羅納德王子的不同。”

“……哈哈，”辛西婭公主苦笑，“怎麼可能沒有痛恨過呢。”

抱住手臂：“痛恨自己的出生，痛恨自己的別，痛恨自己的無能，更加痛恨這個世界。我痛恨的東西可多了。”喃喃道：“有很多時候，我在想，我為什麼要在這里，我為什麼要這麼辛苦，要是能消失就好了，要是從未存在過就好了。”

看著莉莉，笑了：“但是抱怨完，傷完，還是得繼續面對這個狗屎一樣的世界。”

莉莉想起很久以前，多琳也和自己說過，要是從未出生過就好了。

事實上，莉莉自己也不止一次，有過這種念頭。

莉莉用手撐著臉，看向天空，“公主，你知道嗎，在東方，有個做媧的神，開天辟地，創造了人類，還修補了天的，是一切的源頭，也是一切的主宰。可是后來，人們為加了一個丈夫，再后來，的一些功績被改寫了。”

“……”辛西婭公主說，“我也看過一些故事，有的地方認為大地之母蓋亞是創世神，是眾神之母，可是卻被的兒子囚，辱。”

莉莉做了幾個深呼吸，看著呼出的白霧飄飄渺渺地上升：“我們……是從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弱了呢？”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們變了男人的肋骨……”辛西婭公主忽然笑著看向莉莉，“啊，也許是從叛逆的莉莉怒罵上帝，出走伊甸園開始的。”

“他們不需要叛逆的莉莉，他們需要順、聽話而又愚蠢的肋骨。”莉莉搖頭道，“雖然，并不是沒有改變的機會，蛇告訴了夏娃獲得智慧的方法，可卻將這個消息告訴了亞當。智慧使他們與上帝豢養的畜生區分開來，沒有智慧，他們和豬牛無異，伊甸園里一切都是被允許的--除了智慧。只有智慧能使上帝到威脅，智慧是人變神的關鍵。”

“人們靠智慧果得到了智慧，得到智慧的人，便可以縱其他人，為人間的神，擁有財富與權利，于是他們牢牢地把握住了智慧，只讓人們學習怎樣尊敬神，人學習如何尊敬男人。然后貴族嘲笑平民愚蠢，平民嘲笑人愚蠢。”辛西婭公主嘆了口氣，“無論何時，人們都在因為離開了伊甸園豢養場而辱罵‘狡猾的蛇’和‘愚蠢的夏娃’，也許，很多人是不需要智慧的，智慧使人痛苦，而頭腦空白地，作為寵被豢養著，卻可以輕松愉快，無憂無慮。人們向往并懷念著伊甸園里，被神‘保護’著的，寵家畜一樣的生活。”

“然而智慧果一旦吃下，再也無法被吐出來，它會在你的腦子里生發芽。”莉莉說，“真矛盾啊，即到真切的痛苦，卻又無法放棄這種痛苦，不想睜開眼，卻又不得不睜開眼。”

辛西婭公主看向莉莉：“所以，神殿的凈化才會如此歡迎。”

“是啊……”莉莉用手臂撐著，后仰，看著天空長長地嘆了口氣，“凈化……”

辛西婭公主也隨著的視線看向天空。

“公主，”莉莉問，“以后會好嗎？”

“不知道，”辛西婭公主用手臂撐起頭，看向莉莉，“但我在努力，你也在努力。”

“這讓我覺得，以后，可能會比以前，好那麼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