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潯一進鋪子,張伯便道:“小姐來了,江公子和玉娘已經到了。”
戚潯忙往后院走,“他們來的這般早?”
張伯應是,看著戚潯的脖頸變了臉,“小姐傷了!”
“一點小傷不礙事了。”
出門過中庭,還未上臺階,戚潯便看到江默和玉娘坐在廂房之中,玉娘手中拿著一只盛滿了水的碗,正在和江默說什麼,江默反應最快,第一個看到戚潯。
“戚潯來了——”
玉娘看出來,頓時喜出外,“妹妹!”
戚潯快步進門,“兄長,姐姐,你們來的早。”
玉娘也一眼看到戚潯頸子上的白棉,忙上前來將手拉住,“這是怎麼了妹妹?傷了嗎?”
江默知道這傷怎麼來的,戚潯卻笑呵呵的道:“抓兇手的時候弄得,一點傷姐姐不必擔心。”
玉娘半信半疑,“怎麼傷在頸子上?是那兇手傷的?”
戚潯頷首,玉娘便道:“當日說讓你假扮凝香,我便覺得不妥,果然讓你傷了,幸而未傷及命。”
戚潯在手背拍了拍,以做安,“姐姐莫要擔心,我都要好了,姐姐怎麼來的這麼早?”
玉娘跟著落座,“那害人的兇手抓到了,戲樓上下都松了口氣,這兩日也不著生意,今天白日我去藺大人府上唱了一小臺,晚上便未排我的戲,我說要出門買些祭奠槐安之,便獨自出來了。”
戚潯做了然之狀,看著桌上的碗道:“這是何?”
這碗里像是水,可水里又飄著一層雜質,還有些奇怪的藥材味兒,戚潯一時竟然未聞出來,玉娘這時道:“這是給你和哥哥準備的!”
戚潯大為不解,江默無奈道:“是符水。”
玉娘便道:“我去廟里給槐安點了個長明燈,后來求了個平安符,廟里師父說,這平安符可祛穢辟邪,說我想讓誰消劫免災,便將平安符燒了做一碗符水灑在人上,我想著你和哥哥常辦那危險差事,今日便將平安符帶過來了。”
玉娘說著一嘆,“只不過我的符水來晚了,你已經傷了。”
戚潯倒不信這些,可玉娘如此費心,也不會拒絕,沒多時,玉娘尋來一片芭蕉葉,沾了符水往二人上灑,一邊灑一邊口中念念有詞,倒是像模像樣,灑完了他二人,玉娘又往這屋子角落里揚,說能讓張嬸張伯病災。
一番折騰,戚潯和江默對視一眼,皆是無奈苦笑。
不多時坐定,江默才開口問戚潯,“案子可定了?”
戚潯搖頭,“劉元傷勢太重,還未提審,應當就在這幾日。”
江默略為沉后道:“我這幾日想法子查了查當年的案子,當年我們三家案子的主審之人是孫峮,可三法司經手之人各有不同,那時的大理寺卿和刑部尚書已經告老還鄉,不過如今的大理寺卿魏謙,當年乃是大理寺卿,也算全程參與,如今的刑部尚書鄭懷興那時候是刑部侍郎,也對當年的案子十分了解。”
“這二人與忠國公匪淺,這些年來一直未曾換過衙門,到了如今快要告老的年紀,也算風風的解甲歸田,他們必定知曉當年案子有無錯。”
聽到說起舊案,戚潯面一正,“孫律前次借走了卷宗之后已經歸還,我會想法子看看卷宗上是如何寫的,都有哪些人證證,但凡能找到當年的人證,便知道中間有何差池,如果不是有人做了假的證供,一定不可能那般快定案。”
玉娘張的看著二人,的份什麼忙都幫不上,想到他們險境,心底只有擔憂和畏怕。
江默道:“或許還炮制了假的罪證。”
戚潯應是,“我會記下來的。”
江默抿,緩聲道:“若是不便,你莫要逞強,巡防營雖然離三法司遠了些,可尋常也有許多差事上的往來,若是有機會,我會往三法司任職,到時候想探查當年的案子,便更容易了。”
戚潯道:“兄長放心,我知道如何在衙門應對。”
江默往戚潯脖頸上掃了一眼,想起那天夜里傅玦說的話,他角微抿道:“除了要保重安危,還要離臨江王、覃文州他們幾個遠一些,他們高位,常在朝中行走,與孫律也十分相,這些人皆是眼毒辣,或許會發現破綻。”
戚潯心弦微,“我明白,兄長不必擔憂我……”
江默也怕自己言辭迫人,便又道:“你既我兄長,我自當像衛澤那般照顧你才是,我們三家皆是世,彼此都是一同長大,你當時年紀小應當不記得了,可我還記得我與你哥哥,還有寧家兄長常常帶你玩耍,那時你剛學會走,還不到膝蓋高。”
“這些年我們雖然分隔千里,可我知曉你吃的苦頭,如今重逢了,我便啰嗦了些,卻也是為了我們三人好,你莫要怪罪。”
聽他提起親哥哥和寧家兄長,戚潯心頭漫起一陣酸楚,“我知道,兄長放心,你說的這些我會多做思量。”
江默點到即止,“此番案子巡防營與刑部同辦,我也知曉你平日是如何辦差的了,可惜還是離得遠,否則若次次辦差你我同在一,倒是能照拂于你。”
江默憐戚潯辛苦,戚潯自然明白,想到他有心往三法司調職,遲疑一瞬道:“此番辦差,臨江王對兄長頗為賞識,或許……”
“不必。”江默肅容道:“臨江王此人與孫律走得近,我勸你離他遠些,自己也會格外避忌,一旦我們三人之中任何一人暴,其他二人如今都是在劫難逃,因是如此,往后我們三人會面還要更些才好。”
說至此,江默道:“此番拱衛司的獵犬搜證之強令我大開眼界,說不定哪日撞上我們三人,旁人便知道我們私下相會過,且京城之中,拱衛司的眼線頗多,我們一人暴,總是會憑著蛛馬跡找到其他人上,那便是大大的不妙。”
他說至此,玉娘接著道:“其實先前早就和張伯聯系上了,不過我們不敢貿然來見面,這才耽誤了兩月,我們一旦見了面,便要生諸多牽連,便是我京之后,都只見過哥哥三次。”
江默道:“如今我與戚潯一同辦過差事,便是私語兩句,旁人也不會稱奇,戚潯又救過你,算是你的大恩人,往后有何急之事,你獨自去找也不算什麼。”
玉娘乖乖應下,戚潯也覺得如此最為穩妥,一旁張伯聽著便道:“此番之后,下次看到公子和兩位小姐再聚不知要何時了,老奴老了,幫不上忙,只能看著公子和小姐去涉險,實在是對幾位老爺和夫人十分愧疚。”
戚潯連忙搖頭,“不張伯,不說你這些年來如何回護我,便說當年事發之時,你雖未跟著去瑤華宮,可前后變故你知道,這便已經萬分珍貴了。”
江默忍不住道:“張伯可還記得清楚?”
張伯混濁的眼瞳生出一抹悲,“怎會忘記呢?那一年上元節,建元帝如常帶著妃嬪和皇子們前往瑤華宮,幾位老爺夫人自然隨行,爺小姐們彼時尚且年,便都被留在了府中,正月十四出發,正月十五正宴,本該十六回京的,可我們在府中久等一日,也未等到主子們歸來,十七十八兩日,皆杳無音信,到了十九這日,我們三家的府邸忽然被林軍監視了住……”
“誰也不知發生了何事,直到正月二十晚上,我們老爺從前救過的一個小太監,拼命回來報信,消息送府中,老爺只有一個命令,便是想法子將爺小姐們送走,衛陸寧三家為京城百年世家,自然有些門路,先將消息送到另外兩家,接著只用了一夜功夫,便匆忙將爺小姐們送出了城。”
張伯說至此,語聲哽咽起來,江默面一沉,替他說了下去,“我們兵分幾路逃走,而京中案子審定的極快,皇子被謀殺的大罪,竟然在二月初一便被三法司會審定罪,二月初九,父親母親,和伯府伯母他們,一起被問斬宣武門外,三家上下加起來數百口,也誅滅九族,宮里的貴妃娘娘和四皇子也被賜死……”
當年的陸貴妃是江默的親姑姑,他牙關一咬,看向戚潯,“三月初一,逃到西北邊檀州境的永信侯世子衛澤被誅殺,尸被帶回了京城。”
戚潯眼睫一,都白了兩分,江默又道:“三月初七,長肅侯世子寧璟的尸首也被帶回,他剛逃至北面兗州境……”
江默深吸口氣,“這些,都是后來坊間都流傳許久的,我還未京便查到,可惜的是我們沒有人是當年跟著去瑤華宮的,誰也不知道當年那行宮到底發生了什麼。”
室一陣沉默,戚潯打起神道:“當年去了瑤華宮的人不,除了皇室之人,還有許多朝與宗親世族,只是這些人里面,無人愿意為我們三家說話,又或者,所有知的人都已經死了。”
事關皇室,任何揣測都有可能,戚潯又道:“萬事開頭難,咱們兄妹齊心,總有看到希的時候,若是我能拿到那份卷宗,許多謎團就有了答案。”
說起舊事,因背負著三家人的舊案,總是沉重許多,江默看戚潯眼神炯炯的模樣,倒有些震,他是兄長,寬的話應當是他來說,可戚潯顯然比他想的還要堅韌,再回憶起辦案子的艱辛,江默不由有些心疼,“是,總有看到希的時候。”
時辰不早,三人皆未用晚膳,張嬸做了些家常小菜送上來,用飯之時,氣氛才活絡了幾分,待用完飯食,夜已深,三人自當告辭,張伯給三人各自準備了糕點,江默怕因糕點暴,推了去,只有戚潯和玉娘帶著糕點離開。
……
“主子,咱們還要等嗎?”
馬車停在街角,林巍的目一不的落在戚潯家門口,然而眼看著一個時辰都要過去,戚潯還未歸家,還著傷,今日又無差事,這麼晚了,一個姑娘家能去何?
馬車的藥盒散發著淡淡藥香,傅玦面無表的坐在車,拇指無聲的指節上的疤痕,他的耐心本是極好,可才一個時辰,就有被耗盡的傾向,他劍眉越皺越,眼看著耐心已到盡頭,長街上忽然出現了一道影。
戚潯提著一包點心,悠閑自在的往家門口走,林巍喜道:“戚姑娘回來了!”
傅玦涼聲道:“過去,就說我們剛到。”
林巍應聲,催馬往前,待馬車靠近,戚潯正好走到家門口,瞧見了林巍,面陡然一變,又極快的出笑意來,“林侍衛?”
林巍指了指馬車里,“王爺也來了。”
戚潯頓生被抓現行的慌之,強自穩住心神,做出喜出外之,“王爺竟也來了?”
林巍頷首,照著傅玦的吩咐道:“我們剛到,戚姑娘這是出門了?”
戚潯眼瞳微,提起那包點心,“出門買點心了。”
話音落定,傅玦掀開了車窗簾絡,戚潯忙上前行禮,傅玦上下打量片刻,又去看手上的點心,“什麼點心要這麼晚去買?”
戚潯立刻打開紙包,“這家點心可好吃了,王爺可要嘗嘗?”
點心早就涼了,卻香氣撲鼻,戚潯雙手舉到馬車窗前,雙眸黑白分明帶著期待,對上這樣的眼神,傅玦有火也發不出,他沒點心,轉將藥盒拿出來,“給你送的藥,傷口可好了?”
戚潯又將點心包起,手忙腳的接過藥盒,“好多了,覺已經結痂了。”
“嗯,今日已經提審了劉元,明日你來衙門準備定案的驗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