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總管的聖旨不是從陛下這裡拿的嗎？陛下這又是鬧哪一齣？

楚凌昭沒再說話，不知道過了多久，寢殿門被敲了兩下，七八個暗衛帶著一涌寢殿。

“陛下，方纔出宮送信，果然有人攔截！”

“何人？”

楚凌昭問，暗衛不言，奉上一枚銀令牌，令牌上刻著一朵栩栩如生的海棠花。

海棠花染了腥，豔麗異常。

三個時辰後，太后寢殿。

“碧梧！”太后輕喚，從噩夢中醒來，口乾舌燥。

“碧梧！”

太后又拔高聲音喚了一聲，仍是無人應答。

天已經有些亮了，只是屋裡還漆黑一片，細聽之下竟是一片死寂。

太后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的覺有什麼地方不對，連忙下牀，屋裡出現一個紅點，下一刻，燭火被點亮，楚凌昭冷峻的臉被照亮，不知道已經在屋裡坐了多久。

“鴻熠，你怎麼在這裡？”太后驚詫的問，心裡有了不好的猜測，卻還端著太后的架子沒有失儀。

“時辰尚早，母后怎地醒了？可是做了噩夢？”

楚凌昭問著，提起茶壺倒了一杯茶，茶水還是熱的，冒出熱氣。

太后接過來喝了一口，噩夢的餘悸尚未消退，心臟反而更加不安。

“確是做了噩夢，哀家夢見又回到那日宮，有人殺到這裡，將哀家邊的人都殺完了。”太后低聲說，腦海裡浮現出剛剛夢裡的腥畫面，不由得又喝了口茶。

然而這口茶尚未嚥下，便聽見楚凌昭沉聲道：“母后，那不是夢。”

“什麼？”

太后眼皮一跳，寢殿門忽的被人推開，濃郁的腥味奔涌進來，衝散殿裡淡雅的安神香味道。

茶杯手而出，從桌面滾落，摔到地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四裂開來。

太后像是被這碎裂聲驚嚇到，猛地站起來，林軍統率跪在寢殿門口高聲稟告：“啓稟陛下，太后寢殿伺奉的二十三人已悉數決！”

“皇帝！”

太后厲喝一聲，呼吸變得急促，沒有想到一覺醒來，自己宮裡的人竟然會被全部決！

這是的人，楚凌昭連說都不說一聲就把人殺了，這算什麼？還當是太后嗎？

楚凌昭的表沒有毫的變化，他擡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溫吞吞的喝下，然後纔不疾不徐的開口：“母后，朕上次跟你說過，後宮不得干政。”

“哀家何時……”

太后還想辯駁，楚凌昭將那枚銀令牌放到桌上：“母后的人好厲害，連朕的暗衛都敵不過。”

看見那枚令牌，太后失了言語，肩膀陡然垮了下去。

楚凌昭掀眸定定的看著：“母后的人是外公留下的吧，這麼多年可是安家的人在幫你挑選訓練？如今母后手中握有多兵力了？”

太后手上有人，這是楚凌昭早就知道的事，當初先帝離世之前曾讓楚凌昭問太后要了這批兵力，但楚凌昭並未按照先帝當時說的去做。

一來那時楚凌昭和太后的母子關係還算親厚，二來那時他初登帝位，還不能與太后鬧得太僵，便一直拖到今日。

“鴻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太后難以置信的問，微微抖，因爲滔天的怒火，一心爲了楚凌昭謀劃，如今卻只換來這樣的結果！

太后眼底滿是失，楚凌昭卻沒有任何的，他直背脊坐在那裡，堅定的不容置疑的開口：“如今朝中局勢不穩，請母后出手中的兵力，以幫兒子鞏固皇位！”

“鴻熠，哀家一心爲你，如今你就是這樣對哀家的？”

太后質問，只覺被親生兒子了心，楚凌昭垂眸掩下眸底的緒：“母后對兒子的好，兒子都記在心裡，但謀害皇親是重罪，況且陸戟乃國之重臣，母后如此戕害二人，恐怕會揹負天下人的罵名，兒子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母后犯錯。”

“犯錯？鴻熠覺得哀家做錯了？”太后氣得眼睛發紅，眸底浮起：“爲了你，哀家連安家最後的子嗣都抹滅了，你如今竟然爲了外人如此指責哀家？”

“謹之是朕的表弟，不是外人。”

“那陸戟呢？他敢擅離職守，先斬後奏，提趙飛揚首級來見你，你就這麼相信他沒有狼子野心？”太后反駁，不等楚凌昭回答又繼續道：“他與謹之若真的心中無愧，爲何要在潯州城滯留，遲遲不肯京？”

“父皇常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楚凌昭低聲說，儼然已經打定主意要相信楚懷安和陸戟，太后氣得表微微扭曲猙獰：“好！好！好！”

連說了三個好，手抖得不像話，發了狠笑起：“早知如此，哀家就不該讓他們安全回來！”

某神經被，楚凌昭敏銳的看向太后：“母后在此之前，還對他們下過手？”

太后像是沒聽見他的問話，怒其不爭的訓斥：“鴻熠你如此心，如何能此重任？這兩個人只是帶著四十人就能殺死哀家的八十銳，若是他們真的有心謀反，一旦與反賊沆瀣一氣，僅憑皇城這點兵力，本抵擋不住，到時你難道要將皇位拱手相讓嗎？！”

八十銳！

楚凌昭抓住關鍵，垂在側的手握拳，腔被怒火灼得發疼。

他本不知道太后什麼時候派出去了八十銳，更不知道楚懷安和陸戟帶去的人傷亡了多！

難怪使臣團到了潯州卻不肯京，哪怕他發出皇榜用楚劉氏作爲要挾，也還是遲遲不見啓程的消息傳來。

原是如此！竟是如此！

太后還想再說些什麼，楚凌昭猛地拍桌站起：“來人！看著太后，沒有朕的允許，不許任何人與太后接！”

說著話，楚凌昭大步朝殿外走去，後，太后氣得把殿裡的東西砸得碎。

林軍統領張的跟在楚凌昭後：“陛下，現在要如何……”

“立刻調二十兵！”

“是！”統領連聲答應，復又迷：“陛下，調二十兵去哪兒？”

“隨朕連夜出城！”

“是……啊？”

統領驚愕的瞪大眼睛，連夜出城？隨陛下一起？陛下在這種要關頭要出城？！

……

凌晨，潯州驛站，天還灰濛濛的，看不清外面的景象，一隊輕騎悄無聲息的城，城前馬蹄被布匹包裹住，大大降低了馬蹄的聲音。

一行人全都穿著黑披風，與夜完融合，徑直朝城中驛站奔去。

及至驛站門外，一人下馬亮了腰牌，驛站的差立刻恭恭敬敬的打開大門將人迎了進去。

兩人護著其中一人進了驛站，其他人則將驛站嚴嚴實實的守著，不容任何人靠近。

在差的指引下，三人來到二樓一個房間，其中一人拿了匕首正要撬開門栓，旁邊的房間門忽的打開，來人作極快的抓住拿匕首那人的手。

“什麼人……”

陸戟低喝，被護在中間的人擡起頭來，兩人視線織，陸戟整個人僵住，楚凌昭順勢拉著陸戟，進了隔壁房間，兩個護衛如影隨形，進門後關上房門。

“陛下！”

陸戟低聲音喊著就要跪下，被楚凌昭攔住：“不必多禮。”

“陸戟怎會到此？”陸戟詫異的問，腦子被楚凌昭震得有些難以思考。

京都離潯城快馬加鞭也足有三日的路程，眼看使臣馬上就要進京，楚凌昭爲天子怎麼會貿然離京？

“有些事朕不敢假他人之手，需親自前來才能放心。”

楚凌昭一臉肅然，不必細說經過，陸戟也能猜出這背後的齟齬，就像當初他沒有經過重重上奏，直接擅離職守去西北取了趙飛揚的首級。

“陛下但說無妨！”陸戟拱手行了一禮，仍是君臣之禮，仍是臣服的姿態。

楚凌昭微微擰眉，卻沒有顧及那麼多，開門見山的解釋：“之前暗殺你們那八十暗衛是母后派的，朕一時不察，差點害了卿與謹之的命，是朕之過，朕心中對你二人的確存了兩分疑慮，但從未想過要與你們刀戎相見！”

楚凌昭語速極快，卻又極坦誠。

作爲一個帝王，今日他能來此，其膽識與坦已遠遠超過先帝。

暗殺當夜，楚懷安有不忿、有怨氣，甚至開玩笑的說過想殺了忽韃挑起兩國戰事這樣的話。

陸戟沒有，他理智又剋制，心裡卻並非全然沒有，今日楚凌昭此舉，卻將他心底的負面緒一掃而空。

何其有幸，他效忠的是這樣明智又有膽識的君王，而不是被利慾薰心、是非不分的草包！

心頭微微發熱，陸戟一下子跪在地上：“臣與侯爺對陛下從未有過二心，請陛下明鑑！”

他說的話砸地有聲，讓楚凌昭懸了許久的心也稍微落地，不過心底還是有些疑慮：“卿與謹之既無二心，爲何在此逗留數日？”

“回陛下，侯爺病了！”

“病了？什麼時候的事？此事爲何無人上報？”

“城後第二日便病了，潯州城中也有不人出現類似病癥，臣擔心是瘟疫，便主張暫不回京，以免將瘟疫傳京中，此事臣早已寫了信命人送皇城，陛下難道沒有收到？”

楚凌昭面沉如水，凝重的搖頭：“沒有收到，今日若不是朕冒險趕來，再過兩日恐怕就是潯州州府帶兵圍剿反臣了！”

在挽留肱骨之臣和剿殺反臣之間，他選擇了挽留。

這樣的魄力，非常人所有。

眼看天就要亮了，楚凌昭果斷開口：“朕不宜多待，天亮之後你與謹之先啓程帶使臣團城，朕自會命醫嚴陣以待，控制病！”

“是！”

出了驛站翻上馬，披風帽子被風颳掉，楚凌昭立刻戴上帽子，擡頭不經意看見二樓窗戶了一下，像是剛剛一直有人看著樓下的靜。

眼神微凝，楚凌昭看向一旁的差：“那個房間住的何人？”

“回陛下，是胡人那位公主！”

“陛下，屬下立刻去查探！”

“不必，立刻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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