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一句狠話偏偏說得毫無氣勢。
而此刻的祁嶼淡淡看著小魔尊,拔的姿自帶不食人間煙火的神圣之,令人生畏。
我混在圍觀的弟子里,一瞬間甚至覺得他有些遙遠,和我所認識的那個男人判若兩人。
「戮彌,本座念你繼位魔尊不久,又未曾做過什麼傷天害理之事,不想傷你。」
祁嶼慢悠悠地開口,眼中著淡漠疏離之意。
「若再敢來我逍遙宗鬧事,便休怪本座無。」
小魔尊氣得脖子都紅了:「你們了我的玄鏡!我為何不能來?」
喬渡:「無憑無據,休得胡言!」
小魔尊:「我魔族,我當然有應!它就在逍遙宗!」
小魔尊用法展示,逍遙宗上空的確有一道黑氣。
眾人發現小魔尊可能真的沒說謊,也明白如果這件事不給個明確的代,仙魔兩界好不容易維持了近千年的和平恐將被打破。
祁嶼思忖片刻,開口道:「半月之,我會幫你找出玄鏡。」
小魔尊勉強點了點頭,但很快又反應過來:「怎麼是幫我找?本來就是你跟你那夫人的!」
逍遙宗幾個長老聽聞「掌門夫人」,面面相覷。
小魔尊的目在人群中搜索起來:「你沒就是你夫人了,你把你夫人出來。」
祁嶼面一沉:「別我在最清凈的地方扇你。」
小魔尊:「……那,那你們想要把玩半月也不是不行……但萬一半月后你們逍遙宗搬走了怎麼辦?我上哪兒找我的玄鏡?」
眾人:……
大師兄:「我們逍遙宗乃堂堂仙門大戶,怎會為了塊破鏡子搬離仙山……真是沒見識……」
小魔尊:「你罵我沒見識?祁嶼,你們逍遙宗的弟子罵我?」
祁嶼無奈地瞥了大師兄一眼,大師兄默默閉。
小魔尊:「這樣,你們派個人跟我回魔族當人質,半月之后,拿著玄鏡來贖人!」
說罷,小魔尊便惡狠狠地看向大師兄。
說時遲那時快,我一個箭步擋到大師兄面前:「我去!」
小魔尊見了我,一愣,又看向祁嶼。
祁嶼看見我站出來,眼中也劃過一驚詫,但很快就收斂了。
不待小魔尊開口,祁嶼便咬著牙,語氣低沉地道:
「逍遙宗還沒落魄到需要一個記名弟子去魔族當人質。」
他似乎在努力克制著什麼緒。
我知道他生氣了。
但眼下這麼多人,我沒法跟祁嶼解釋清楚自己的機,只能先斬后奏了。
我「撲通」一聲跪下:
「逍遙宗于我有救命之恩,培育之,關鍵時刻,弟子愿為逍遙宗盡綿薄之力!」
小魔尊:「呵,你在這演什——」
我和祁嶼同時低聲呵斥他:「閉。」
小魔尊:……
祁嶼:「你當真要隨他去魔族?」
我:「是。」
眾人用敬佩的目看我,小聲議論起來。
「是誰啊?」
「好像是布黎長老座下的記名大弟子……慕年年?」
「我知道,這姑娘可憐得很,修煉了三千年,啥都沒學會。」
「雖靈力低微,卻膽識過人啊!」
「姑娘大義!」
「恭送姑娘!」
祁嶼沒有說話,我抬頭瞄他,發現他的神已經恢復一貫的淡漠。
良久,他里才出一個「好」字,接著拂袖轉離去。
他真的生氣了。
而且很生氣。
我吞了吞口水,拽小魔尊,示意他趕快帶我走。
小魔尊還是一臉疑,湊到我旁邊小聲問:「那個……你們夫妻是不是有什麼謀哇?」
7
「只有我過來當人質,祁嶼才會重視找玄鏡一事,說不定都不出半月,過幾天這鏡子就出現在魔族了。」
到了魔族后,我終于有時間跟小魔尊慢慢解釋。
「如此,我也算是阻止了一場仙魔大戰。」
小魔尊冷笑:「我雖生而為魔,但也是個有文化的魔。我看過不人間話本,話本里都說,狡猾之人給出的第一種解釋,一定不是真話。」
他的知識面倒是富……
我無奈點點頭:「小魔尊果然英明,那我實話告訴你。我跟祁嶼吵架了,我覺得他不重視我,所以過來了,想看看他會不會為我著急。」
我賭他看的那些話本里沒說過第二種解釋的壞話。
誰料小魔尊又冷笑了一下:「你這番話,我在話本里也看過。」
我:……
小魔尊盯著我的臉沉默片刻。
我屏住呼吸,強裝淡定。
「話本里說的果然都是真的!唯有,才能解釋這一切!」
小魔尊的面豁然開朗,為自己的英明驕傲大笑起來。
他看的到底都是些什麼話本啊??
我努力藏眼中的鄙夷,附和著點頭。
小魔尊:「不過,你當真沒有其他謀?」
我訕笑著答:「沒有,一切……因為。」
他信了。
他心滿意足地離開后,我松了一口氣。
其實要說謀,也不是完全沒有謀。
我來魔族,第一個原因是想在魔族找到第二塊玄鐵,打造出假的玄鏡還給小魔尊。
這樣既能阻止仙魔大戰,還能防止小魔尊在吸食到混沌珠的力量后變得強大,去找祁嶼的麻煩。
至于第二個原因嘛……
魔殿還在重新修建,就連小魔尊也得住客棧酒樓。
我作為「仙門特派使者」,點名要住魔族邊境新開的豪華酒樓,稱每日要在酒樓頂樓眺家鄉逍遙宗。
這家酒樓的「頂樓總管套房」設施最為奢華,每日小吃餐點供應不斷,就連那網紅烤鴨都是要多有多。
所以我每日都能含淚吃無數只烤鴨。
剛住三日,我便胖了不。
第四天,小魔尊和他的護衛來探視我的時候,我正在高臺圍欄邊散步消食。
護衛:「尊上,我們是不是對這仙門子太好了?都吃胖了!」
小魔尊:「笨蛋,這都看不出來。」
護衛:「尊上的意思是?」
小魔尊:「我雖生而為魔,但也是個有文化的魔。我看過不人間話本,對男之頗有研究。這個慕年年,不過是化悲憤為食罷了。」
護衛:「原來如此。」
8
是夜,小魔尊又派黃鼠狼送了很多新研發的菜式過來。
我由于吃得太撐,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二更天的時候,我突然聽見背后有輕微靜,剛翻就被一黑袍的男子鉗制住雙手,在下。
我定睛一看:「你怎麼來了?!」
祁嶼俊逸絕倫的臉赫然出現在我面前。
「不希我來?」他冰冷的氣息噴在我的臉上,目晦暗深邃。
我敏銳地察覺到,他還在生氣。
「希,特別希,我必須跟你解釋一下。
「我來魔族只是因為不小心順了玄鏡,那日我在你房中聽說這里面有混沌珠,我擔心告訴大家之后,大家會搶個不停。
「到時候不管是引發新一的仙魔大戰還是小打小鬧砸到花花草草都不好哇。
「所以我就想著先來魔族,找塊玄鐵偽造一面玄鏡,糊弄一下小魔尊再跟你配合了卻此事。」
我語速極快地解釋清楚,也不知祁嶼聽明白沒有。
他保持著在我上的姿勢,沉默半晌才終于開口。
「你要親自打造一面玄鏡送給戮彌?
「你都不曾送過我什麼禮……」
好的,他沒聽明白。
他修習法的天分那麼高,怎麼談起來就和一筋似的。
難不真像民間說的那樣,上天給人開了一扇門,就必然給他關一扇窗?
「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但是……」
我正想安他,可話還沒說完,他就一臉傷地收回手,了個飛神訣便消失了。
接下來一連五日,我忙著四打聽玄鐵的下落,而祁嶼卻沒再出現。
我合理懷疑,這家伙進叛逆期了。
小魔尊按例來巡視,我跟他閑聊,說祁嶼一直沒來找我,許是真的生氣了,我該不該主哄哄祁嶼?
小魔尊似乎想到了什麼,掏出十來本破舊話本。
「你參考這幾本看看。
「不過你我也算投緣,我可以直接給你講些重點。這些話我慣常是不會跟任何人的,畢竟魔族都是些牛頭馬面、廢鐵直男,他們不懂,我也懶得說,今兒個真是便宜你了。」
我:「小魔尊有何高見?」
小魔尊神兮兮地湊近我,眼神非常堅定:「男人,靠哄是不行的,你要給他新鮮,讓他覺得你不一樣。
「不信你回憶回憶,你倆一開始在一起的時候,是不是因為他覺得你很不一樣,或者你覺得他很不一樣?」
這話說得真是非常籠統,卻又的確有那麼點道理。
就跟我每次去聽喬渡長老算卦,他左云一句,右云一句,總有那麼一兩句能說中我的事。
搞得我都不知該說他準還是不準。
9
我原本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奄奄一息之際上仙門擴招,被布黎長老領回去收作記名弟子。
由于逍遙宗的伙食太好,而我又沒見過什麼世面,所以剛門那些年,我最常出沒的地方不是修行林,而是逍遙宗后廚。
有天,我喝了一壺味道鮮的泉水,后來才聽聞這是要送給掌門的瓊漿玉。
都說掌門祁嶼是仙門之首,高冷淡漠、不近人。
為了不讓人發現,我連忙找各種食材湯藥,兌了個味道差不多的假玉頂上。
不料當晚逍遙宗便了一鍋粥——掌門中毒昏倒了,藥石無靈!
……
我帶著剩余的假玉連夜下山,尋找村子里曾為我治好便的老村醫。
村醫說我竟誤打誤撞研制出世間至至寒的藥水,若是被修習火系法的仙人服下,恐釀大禍。
我把自己在逍遙宗積攢的所有靈石和寶貝都拿給他,他才將解藥方予我。
臨走前還聽見他喃喃自語:「真是奇哉奇哉,到底是哪一味藥引有如此功效……」
我無暇幫村醫分析藥理,趕忙返回逍遙宗。
半夜,我趁著仙門神醫休息的空檔溜進琉殿。
這便是我第一次見到傳聞中的掌門祁嶼。
那副絕又冰冷的模樣真讓人忍不住想兩——哦不,想救一把。
我將村醫給的偏方灌進祁嶼中,他立刻就有了反應。
濃的睫微,一雙桃花眼緩緩睜開,看見我的瞬間,那好看的琥珀瞳仁輕輕一頓。
他的聲音清冽低沉:
「刺客?」
我搖頭。
「醫仙?」
我搖頭。
「多謝。」
祁嶼看著我手里的藥湯碗,目復雜,若有所思。
我怕他猜到是我給他「下的毒」,一拳打暈正在發呆且無比虛弱的他,慌忙溜走。
第二天,逍遙宗傳出一則小道消息
:掌門醒了,據說是傳聞中的神垂憐他,半夜將他救醒,還在他的臉頰留下了一枚烏青吻痕。
我嚇得好幾日沒敢出門,可偏偏自那之后,我們老是見。
他開始各種找我麻煩。
他夸我掃地干凈,于是派我每日辰時和午時都去打掃琉殿。
他嫌我靈力低微,日日監督我天不亮就去修行林中打坐。
他氣我貪吃懶做,命后廚封了墻角的狗,以免總有「狗子」跑去食。
我知道,祁嶼發現了我不是神,發現了我喜歡去后廚吃東西,還發現了村醫給的土藥方,他早就猜出了自己中毒的始末,他在變著法懲罰我呢。
那日我實在不了了,趁著祁嶼單獨在琉池邊打坐的工夫,「撲通」一聲跪到他面前,麻利背誦事先準備好的八百字道歉小文章。
祁嶼聽得一愣一愣,良久才漲紅了臉說:「慕年年,我沒有刁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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