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芙聞言,不由幾分慨,“竟已經恨到這一步了……”
“人的忍耐度都是有限的,我也一樣。”
說完這一句,他為挽的發髻也正好收了尾。
兩人目在銅鏡上匯了瞬,寧芙眨眼凝著他,似乎是聽出了他這話有些更深層的意味。
有些擔憂,說不清是為什麼,更像是一種直覺。
韓燼的臉,“怎麼突然這種表?”
寧芙低下眼睫,聲音喃喃,出些低落緒。
“不想你再殺人了。昨天……我在室見到你時,見你眸底異常發渾,我一直沒有問你,尋不到我的那三天,你是不是又犯魘癥了?”
原本沒想告訴,可小丫頭卻觀察得如此細致。
韓燼有些無奈,面對的凝盯也只好坦言。
“犯過一次,不過都已經過去了,別擔心我。”
他不忘安,可怎麼會不擔心?
寧芙深深嘆了口氣。
憤怒,殺戮,任何大幅度的緒波,都會引出他的癥狀,見過他魘癥時的樣子,痛苦,難抑,沒有自我,幾乎半失意識。
不敢想象那些畫面,每個境,都會心臟難忍得揪痛。
“阿燼,那些東崇人,你要怎麼置?”
“沒剩幾個活口了,至于慕容肅,念在師父的面子上,我大概得給他留下一命,只是這樣,卻覺得委屈了你。”
寧芙幾乎想也沒想,立刻搖頭否認。
“才沒有委屈我。你不用總站在我的立場去思考問題,尤其我并沒有到實際傷害,現在這樣給了他們威懾,就足夠了,這件事到此為止,好不好?”
“東崇人自要遣離,這是解決外憂,可患同樣要除,并且迫在眉睫。”
“患……”
寧芙沒有把問題思考得那麼深,并且因為自己就是皇室的緣故,所以并沒有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意識,尤其那人還不是什麼皇子,而是雍岐新帝,龍椅之上的立法者。
即便阿燼手掌實權,可到底名義上是臣子,所以寧芙想不出他會如何解決這個患。
試探著問,“你是準備諫言提醒?”
“不是。”
韓燼搖頭,作隨意地拿起桌上的一支眉筆,之后沾了些黛,便開始慢悠悠地為其描摹。
寧芙等得著急啊,心想這麼嚴肅的話題,他怎麼一點都不重視!
終于,他再次啟齒。
“我準備廢帝。”
……
事實證明,阿燼這話并不是隨口的玩笑之言,他付諸于行很快,幾乎是東崇人前腳剛被遣送走,后腳北征軍便被他手下大司馬嚴牧帶著,直抵宮門,環環嚴地將整個皇宮圍了起來。
雙方對峙,新帝本沒有毫反抗的余地。
在裝備良、人人善戰驍勇的北征軍面前,新帝手里所掌的林軍、巡衛營,就算加起來,也連探查小分隊的些許皮都比不上。
前者久居在都城,安穩度日,后者則是浴戰,真正奔馳沙場的鐵騎隊伍。
當年韓燼一場場勝仗,親自拉練出來的雄師隊伍,不說能以一敵十,但聲名威懾卻已足夠。
眼下,后宮中人幾乎人人自危,郢都千家百戶更是人心惶惶。
誰也不知道手握重權的尊主大人究竟能把事做絕到哪一步,甚至整個過程間,民間不斷有謠言流出,言稱尊主此番宮,是為與新帝爭奪一子。
即便在這樣草木皆兵的張氛圍,男之事也亙古不變地為人們熱衷傳播的談資。
而這離譜謠言傳到寧芙耳里時,故事版本竟已發展為——尊主目無歷法尊卑,看上新帝后宮妃嬪,故而弒弟上位,只為擁得人。
初聞時,寧芙簡直都被氣笑了。
只是一傳十,十傳百,想要溯源謠言絕非易事,寧芙也只好作罷,任雍岐百姓們尋了這一時的樂子。
五日后,新帝到底主下達了退位詔書,此信一出,瞬間引得滿城風雨。
韓燼便是在這樣的嘈議論聲中,步伐穩健地踏上了那個高位。
沒有人敢反對。即便老將為忠,心深也深刻明晰,眾位皇子中,韓燼上位才真的能使雍岐長盛。
只是他們唯一擔心的是,二皇子難控殺戮脾,這實在為一巨大患。
不僅是那些老臣,芳娘娘更是如此。
因韓炘與其一眾妃嬪尚且被足于宮中,未得最后置,芳娘娘生怕韓燼會下殺命,于是幾乎日日都來王府探聽口風。
先不論旁的,先太后娘娘在夏芳菲逆境時,曾多次出手幫扶,這份恩銘記于心。甚至后來,兩人互相取暖,彼此鼓勵,這才沒被狠至極的大娘娘迫害致死,并且保住兩人的孩子,韓燼和韓炘的命。
這段難忘的經歷懷心,夏芳菲實在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被迫害。
若真是如此,韓燼又和當年的姜氏外戚之流有何區別?
……
宮,弗居殿。
此殿為韓燼新拓的辦公場所,占地很廣,共分為前后兩部分。
前殿,為他會臣之用;后院,則是因他想寧芙能時刻相陪在自己邊,這次蔽為獨僻出一方寢院。
如此,應該也算是另一種形式的金屋藏,眼下后宮宮苑尚未空出,前殿又不許容存人,韓燼也是對此頭疼,可最后還是明知故犯,壞規矩地把人留在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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