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廊下,他先看一眼夫人,方松開手,長揖至地。
紀明遙亦蹲見禮,隨他稱呼:“紀氏拜見太公,給太公請安,恭祝太公福壽康寧。”
沒說任何“久仰山斗、終于得見”之類的尊崇、溢之詞。
看了他二人片時,松句須道:“起來,進來說話。”
“多謝太公。”崔玨起,便去攙扶夫人。
他都如此作,紀明遙沒有拒絕的道理。
堂屋亦是青磚鋪地,桌椅家雖然樸素,也并無造作之,只顯清爽大方。
松句自在上首落座,看這對年輕夫妻告了坐,并排坐下。
崔玨滿眼呵護之意,未曾遮掩分毫。
小上茶,置于幾上,紀氏并無驚異躲避之態。
他便令小退下,直言道:“當日張尚書找我做,求娶的并非紀府二姑娘,而是大姑娘。其后以妹替姐,滿京風言風語,雖陛下明令不許議論,今日我卻要問個清楚明白。”
“太公!”崔玨立刻起,“請容回稟——”
“你坐下。”松句命。
“太公!”崔玨卻堅持說完,“此事絕非子之過,還太公明察。”
“那你就站著吧。”
松句只說:“紀氏,你不必起。”
“是。”紀明遙安坐不,索正面直視松先生,等待提問。
“倒是有膽。”松句笑。
他便問:“本是長姐所定親事,卻由你嫁:紀氏,這其中,確無你與崔玨私之故嗎?”
“確無。”紀明遙亦直言答,“婚姻大事,父母之命,親事落定前,我與——”
稱呼“二爺”不妥。還稱呼“崔翰林”,更不妥。
斟酌了片刻,才決定好如何對松先生稱呼崔玨。
“我與,夫君,”說得不甚習慣,“在親事換、重過定禮前,絕無私。”
松句雖已過八十高齡,仍耳聰目明,此刻不由多瞥了一眼崔玨。
只因一句并非對他直接說出的“夫君”,他已兩耳紅。
而紀氏也已兩頰微紅,獨有一雙眼睛明澈依舊,瑩瑩生。
“既是如此,”松句繼續發問,“為何婚尚不足十日,崔玨便已對你護如心頭至寶?”
“太公!”
“你閉。”
崔玨便看向夫人,示意為難便不必答,其余一切有他。
但紀明遙并不為難。
“婚雖尚不足十日,定親至今卻足有一年。”道,“定親后,我與……夫君數次相見,皆相和睦。且婚之后,既為夫妻,自該相敬、相讓、相近。夫君愿我如至寶,是我之幸。但若要問,此樁婚事從頭至尾是否有人有錯,又都是何等過錯——”
“那也絕非我與夫君之過!”紀明遙問心無愧,斬釘截鐵!
第50章 清白名聲
太已經掛在半空。明朗的日從窗欞進來,在青磚地上投下素雅清爽的影。
話音也似落地有聲,清脆繞梁。
一陣清風穿過堂屋,吹得紀明遙蟬翼般輕薄的角微微飄起,連耳垂下的明珠也稍有晃。
的神卻依舊寧靜、平和,眼中并無一對高位之人直言辯駁后的驚慌恐懼。
而松句只出一瞬欣賞的笑意,便又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你二人月新婚,我還未送賀禮。”不等兩個小輩再有應對,他又忽道。
“初九那日,世叔親至,已送了賀禮。”崔玨便回。
“他那算什麼!”松句起,“他是他,我是我,他送的就當我的?”
他命:“你二人隨我來。”
說著,他向東側過去。
崔玨仍不收斂對夫人的維護,親手扶起,才一同跟在太公后。
東面是書房,當地放著一張樸素長案。
紀明遙在書架旁站定,看松先生親手挑了一卷紙,裁匾額大小,鋪在案上。
崔玨已練地接水磨墨,在旁侍奉太公筆墨。
松句蘸筆,沉片刻,揮筆寫就四個大字:
“賢夫佳婦”。
他寫下落款,擱筆,看了看字,平淡的語氣中略有惋惜:“雖有陛下明令,卻難以得住人心。我于文林中略有聲,有此四字相送,在朝讀書人或可多信你二人之清白。”
“多謝太公!”
一瞬間,仿佛有什麼沉重的負擔從紀明遙肩上移開了,讓倍輕松。
心甘愿地蹲福行禮。
是,雖有皇帝金口玉言,不許京中朝中詆毀謠諑崔家與安國公府的婚事,可即便不說出口,那些似有似無的曖昧目,高低起伏的含糊嘆息,又哪里比言語晦多?
只不過,旁人不敢直說,也樂得裝傻。
何況安國公府在勛貴集團中素來強,際場上略知輕重的人便不會放肆。而過于無禮、尤其敢于在紀明達面前過分的眷,下一次便不會出現在安國公府的人眼前了。
可崔家的親友與安國公府的際圈幾乎不重合。
文臣清流高看著崔玨長大,不會懷疑他的人品清名。那,對婚事的質疑會落在誰上?
——自然只有。
崔家現位不高,崔玨又是小輩,將來,一但,萬一,若因此事與諸長輩夫人起不快,崔玨會陷兩難,而只會更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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