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主任的作很快,還沒進醫院,他就注意到,一輛殯葬車停在後門那邊。
他一夜沒睡,就是因為這個。
現在看來,那個患者到底還是沒過今晚。
“李主任,很抱歉這麽晚你過來。”王傑說。
“主要是這兩位患者家屬一口咬定,是因為您對他們母親的誤診,最終導致患者離世。我也是沒有辦法,這才打電話給你,希你可以澄清一下這件事。”
王傑這話說得巧妙,他用的不是解釋,而是澄清。
都說公道自在人心,看來在王傑心裏,他那桿秤砣是完全偏向李主任的,毫無公平可言。
“是,收患者時,我確實是單純按照急腦梗死來診治的。”李主任沉默片刻,幹脆利落地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李主任!你也是醫院的資深老醫生了,你知道你現在說的話,代表著什麽嗎?”王傑沒想到李主任認得這麽幹脆,他趕出聲提醒。
“我知道。”
因為趕來的匆忙,李主任並沒換上他的白大褂。
穿生活裝的他,此刻看起來就和普通的老人沒什麽區別。
因為疚,李主任的語氣有些低聲下氣,這讓患者的兒子一時也沒了脾氣。
“過錯在我,明早我會主向院長遞辭職報告,也會接一切對於我的罰。”
李主任看向夫妻倆,“這存折裏,是我的全部存款。”
略顯蒼老的手,有些抖地將一本紅的存折,緩緩推到夫妻兩人麵前。
男人拿起存折打開,不可置信地看著裏麵的數字,居然有93多萬元之多。
夫妻兩人對視一眼,又將存折推回到李主任麵前,“這錢我們不能要。”
李主任以為是嫌錢不夠,有些不知所措,“我知道這點錢是不多,但這已經是我和老伴兩個人,全部的養老錢了。”
“實在不行,你們在等等,等我把市區這套房子賣掉,應該還會有一些。”
男人此時已經火氣全消,“房子不用賣,這錢我們也不會要。”
“那你們是想?”李主任不明所以。
“我們今天大鬧醫院,不是為了賠償。我們隻是氣不過,醫院為什麽要瞞真相。”
男人看向雲笑笑和顧誠,“剛剛我們已經從顧大夫和小姑娘那裏,知道了事的原委。”
“對你,我確實憎恨,原本是不想這麽草草了事的,但你的態度,讓我和妻子真真切切到,你確實在為這件事而懺悔。”
“我對不起你們……如果我當初聽了這姑娘的話,給患者做全麵細致的檢查進行病灶排除,或者我當時和顧教授同時為患者進行手的話……”
李主任無法再說下去,他甚至不能再去回想下午的手。
“作為醫生,你確實自以為是,又膽怯懦弱。但你從接診到確診,雖誤斷卻也打算簽字救我母親命,後麵也是在為我母親考慮。”
男人站起來,“錢你拿回去,這件事我會投訴到院長室,就讓醫院按規矩來罰你吧。該賠多我們拿多,多的我們也不會要。”
“母親還在外麵等我們,我們就先走了。”說完,男人就牽著妻子離開了醫院。
著夫妻兩人的背影,雲笑笑不問出心裏疑,“剛剛還吵得麵紅耳赤,怎麽李主任道個歉就沒脾氣了呢?”
“有時候,人要的,隻是一個態度。”顧誠站在旁邊回應。
“若真是這樣,那怎麽還會有那麽多人,打司告狀的解決問題?”
“通常這種況,要麽是事故方不作為,把問題當皮球一樣踢來踢去。要麽是害方誇大事實,漫天要價。”
顧誠的話,讓雲笑笑恍然大悟,“原來不是他們好說話,是李主任敢於承擔責任的態度,得到了他們的信任。”
“走吧,我的飯團才吃了一口。”
顧誠低笑一聲,轉上了電梯,雲笑笑見狀快步跟了上去。
不一樣。
完全不一樣。
這絕不是認識的顧誠。
雲笑笑站在電梯裏最裏麵,盯著前麵男人線條流暢的後背。
恍惚間,竟出現了一種,是不是這家醫院有結界的奇怪想法。
不然怎麽也解釋不通,明明私生活極其靡暗的人,怎麽在工作中是這般的清醒盡責?
明亮的燈落在幹淨的白大褂上,仿佛給男人填上一層薄薄的環。
正當雲笑笑看的癡迷之時,電梯的大門叮的一聲打開,他們又回到了12樓。
剛走進心科的大門,雲笑笑就看了不遠,站在辦公室門口的李主任。
“李主任,有什麽事嗎?”顧誠沒有直接進屋,而是停在門口詢問。
可能是不知怎麽開口,李主任先是看了眼顧誠,而後一直著雲笑笑,好幾次試圖張口,卻始終沒說出一句話。
顧誠很快就看出李主任的意圖,他打開辦公室的大門,對李主任說,“既然不是找我的,那我就先進去了。”
還沒等雲笑笑反應過來,顧誠就已經關上了門,隻留下和李主任兩個人在走廊裏大眼瞪小眼。
“小姑娘,對不起……”李主任說著就彎下腰,給雲笑笑鞠了一躬。
雲笑笑被李主任突然的舉,搞得有些不知所措,連忙上前扶住老人的胳膊,“李主任,您這是幹什麽呀?”
“對於昨天那位患者的判斷,我應該聽你的才對,是我太剛愎自用,居然還諷刺你是想要出風頭,是我不對,我應該給你道歉。”
眼見李主任又要鞠躬,雲笑笑連忙阻止,“李主任,這件事,我本隻是一個旁觀者,您其實不用和我道歉,我也從來沒怪過您。”
“可是我……”
“李主任,作為醫生,誰也不能保證在自己的職業生涯裏,完全沒犯過錯。但能夠自省,能夠承擔起自己的責任,不找任何借口,您就已經勝過很多人了,作為晚輩,我是敬佩您的。所以,您不需要對之前說我的話,而到愧疚。”
雲笑笑的話,讓眼前年邁的老人為之容,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他的眼中卻有眼淚在打轉。
明白,或許他從手室出來,直到現在,他都在自責自己。
即使患者的家屬並沒有為難他,沒有辱罵他,他也依舊心裏不好。
“李主任,人無完人,無論最後的結論如何,我們都應該正麵麵對,這是每個年人理應接的現實。”
“沒想到,我做醫生一輩子,見識形的人一輩子。到頭來,卻還是不如你個年輕人活得通,謝謝你了,姑娘。”
看著李主任有些佝僂的背影,雲笑笑心裏五味雜陳。
也不知道醫院到底會對李主任,做出什麽樣的罰。
當然,這也不是一個外行人,能參與得了的事了。
“沒想到,雲小姐的記憶力這麽好。”顧誠打開門,笑著調侃。
雲笑笑一愣,立馬反應過來。
他是在笑,借用了他之前說的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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