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季存也沒在意,“那我把名額留給我伴了。”
行。
我們最後都保持沉默,隨後還沒到家的時候,我比季存先一步下了車,戴上口罩一路小跑竄上電梯。
畢竟我們不能同框出現,何況季存家附近很有可能有狗仔蹲守,所以我還是提前下車比較保險。
等季存停好車再慢悠悠晃上來的時候,我正好在客廳裡吃水果,季存瞄我一眼,“手機又在響。”
我吃著蘋果一頓。
他似乎每次都能比我早發現。
隨後我看了眼螢幕上的字,心臟跟著搐了一下。
鍾讓啊。
只是這回打給我的,不知道是到誰呢。
我想了想掛掉了。
隔了半分鐘,那邊又很快打過來,催命似的,這讓我確定了是鍾讓。剛接通電話,那邊傳來帶著怒意的聲音,“你敢掛我電話?”
我放下蘋果,覺得索然無味,把盤起來陷沙發裡,閉上眼睛道,“我為什麼不能。”
“商綰,你長膽子了?”
“我早就不是以前那個商綰了。”
我喃喃著,“兩年前的商綰早就死了。”
那邊傳來一聲冷笑,“是啊,死的徹底。現在的你,本配不上曾經的你。”
“奇怪。我為什麼要配得上我自己。”
我覺得疲憊,將頭偏向一邊,乾脆靠著沙發枕著脖子,以倒立的視角往後看去,就看見季存一邊進屋子一邊服,很好。
我吹了聲口哨。
那邊的鐘讓明顯怒了,“商綰,你能不能要點臉?”
他知道我租的房子在季存家裡。
我低笑一聲,“鍾讓,你找我幹嘛呢?有事嗎?我倆……應該沒有什麼舊可以回憶吧?”
畢竟都是我反方面的倒而已。
我猜現在鍾讓被我激怒的樣子一定很帥。
男人冰冷地說道,“是啊,我就是來看看你這隻破鞋現在什麼況,剛才曼曼哭著跑出去了,你說了什麼刺激?”
破鞋。
這話……可真狠啊。
我想笑,但是笑不出來了,心臟都疼了。我乾脆改變作,把背佝僂起來,一團,捂著口道,“如果我說,我什麼也沒說呢。”
“不可能。”
鍾讓斬釘截鐵地說,“你可以一個髒字都不罵就把人心扎得模糊,商綰,你什麼人,我不清楚?”
瞧瞧,他深知我所有的卑劣。
我捂著彷彿被刺傷的膛說,“可我現在發現,鍾讓,你傷人的本事,也不低。”
鍾讓那邊猝然停頓,隔了許久才道,“商綰,認識這麼多年,我最後勸你一次,收手,別再這樣放下去,你這張臉……別為你往上爬的工。”
“你勸我從良啊。”
我眼裡帶著眼淚,笑得花枝,“可我就想往上爬,我這張臉若是能為工,我為什麼不用?鍾讓,我忘了和你說了,那天夜裡,我拍了照片。”
鍾讓的語氣猛地加速,“你說什麼?”
“我說……”我咯咯笑著,渾然不覺心頭如刀剜過,“我留了你的把柄。”
鍾讓眉目裡出現些許霾,“商綰,我低估了你的賤。”
“我聽說……最近不是有個釋出會麼。”
吸了吸鼻子,我忍著聲線的抖,“我要進去,我要做你的伴進去。”
“你這是在威脅我?”
“或許是吧。”也許只是……乞求罷了。
畢竟鍾讓不想做的事,沒有人可以威脅。
不管什麼把柄,甚至比我現在手裡的床照更為嚴重的,對他名譽有劇烈影響的把柄,他都不會皺眉頭一下。
果不其然,鍾讓瞇眼笑得極狠,對我道,“商綰,你什麼貨,自己不掂量掂量嗎?你配進那個場子嗎?”
“我什麼貨。”我道,“讓鍾先生帶出去亮相一次,分量就不一樣了。”
鍾讓不說話了,在那段陷一陣死一樣的沉默,隔了好久,他直接掛了電話。
可我知道鍾讓的一一毫,他這就是無聲的妥協,然而因為是妥協,他拒絕說出一個字來表達。
我一邊笑著,一邊眼淚,然後把手機裡關於鍾讓睡在床上的照片統統刪去。
是啊,我多賤啊,都到了……這種地步。
背後傳來一道幽幽的聲音,“帥的啊,不留著?”
我嚇了一跳,扭頭看見季存穿著睡靠著沙發,正在點評我拍的那幾張床照,“誒,這幾張的影角度找得好,拍得鍾讓跟男模似的。你要是個男的,可能是下一個陳冠希。”
我一下子收回手機,“看什麼呢!”
“不是,你都要拿這個威脅別人了,給我看看怎麼了。”
季存含著笑說,“再說了,又不止你一個人看過,陸曼也看過,你沒必要把床照當寶貝。”
我氣得哆嗦,“你滾蛋。”
“我滾還是你滾?”
季存抬了抬下,“你滾吧,欠我的一個月房租給我打欠條。五分利。”
“你黑社會高利貸啊。”我一下子從沙發上站起來,把手機死死握在手裡,“錢……我馬上還你。”
“拉倒吧,你還是給我打一張欠條得了,就你現在這個事業,別說還錢了,被人賣了估計都還不起債。”
季存掏出手機開始算賬,“我得保證我個人利益不侵害,所以,你明兒一早給我打欠條,一萬塊一個月的房租,拖一個月就多五分利。你如果沒錢,那行,我借你,借一萬還一萬五,每個月累計疊加……”
我上去打掉他的手機,“你按高利貸算呢?”
他說,“對。”
我說,“我真的沒錢,我們家破產了,我只能靠臉。你給我一個月時間——”
季存聽到我這話以後,高深莫測地笑了一聲,“你乾脆去做啊。”
心就這麼狠狠晃了晃,牽扯出劇烈的疼痛,我忍著被刺痛的尊嚴,盯著季存沒說話。
可能這樣無聲的反抗,是我最後的尊嚴。
至於季存呢,卻一定點也不顧及別人最後的負隅頑抗,就這麼不疼不地一腳踩在了我最深的傷口上,“所以我說,你很好笑啊。要是真的豁的出去,憑你這個姿,哪怕是個落魄千金,只要臉好看,兩間掛個價格,分分鐘賺錢賺到合不攏。沒準兒落魄千金這個名號更好聽,也許還會有人以前認識你,慕名而來給你增加幾筆生意,做你的恩人呢?”
我抖著說,“那就是真的墮落——”
“你現在和墮落也沒區別啊。”
季存站在那裡,眉目乖張桀驁,嘲弄地看著我,“你以為你現在這樣,算是很乾淨麼?你不如干脆再努力一點得了,這樣半吊子算什麼啊,拿點不怕死的勇氣出來,賤到底了也算是出師了。”
我沒說話,大腦卻嗡嗡作響。
這天夜裡睡覺我做了個夢,夢見了一個很久都沒夢見的人,直到後來我從床上猛地驚醒,看見季存那張放大的臉。
他說,“喲,醒了。”
我著額頭上冷汗,“你為什麼在我房間裡。”
“準確的說,這是我的房子。”季存道,“你上個月房租沒付,所以你算是違約了,所以從現在起,這房間還是回到了我這個屋主手裡,哪怕你還住著。順便提醒一句,今天已經是六月一號了,新的一個月開啟了,請你準備好兩個月的房租一起上來。”
“哦。”我隨便抓了個重點,“六一兒節快樂。”
季存瞇著他那雙漂亮的眼睛,用一種戲謔的眼神盯了我好久,隔了半天自己樂了,“商綰,有時候在想,你是不是真的做事不經大腦。”
“得了吧。”
我抓了一把頭髮,我說,“我要換服,你要看嗎?”
季存說,“也行,了我看看,我給你點評點評,然後……給你找個好的老鴇估個價。”
“……”這人怎麼這麼不要臉。
季存笑著直接盤坐在我床的另一邊,“呀。我告訴你,不要臉的第一步,就是敢於在陌生男人面前出自己的全部,等你慢慢的放下尊嚴了,以後面對誰,都可以跳舞。”
我道,“你搞錯了,我並沒有想下水的意思。”
“誒。”季存拉長了音調,“我以為我昨天苦口婆心勸過你,你能想通了呢。商綰,比起你現在這樣半吊子,其實還不如下水了錢來得爽快。你說如果真的有人想過娛樂圈潛規則你,你又不肯賣,那有什麼意思啊?娛樂圈什麼人沒有?轉頭再換一個,你本沒有任何讓男人對你念念不忘的資本。”
我沒說話,只覺得有針扎著自己一樣。
“何況現在圈子裡好多人就是打著演員的名聲,背地裡皮易,多了去了。你不賣,又要接演出,那人家憑什麼找你?還不如明碼標價呢,不用多慮,也不用反悔。就這一次,好了您再來,不好咱拜拜。”
“你還頭頭是道。”我笑了,“你怎麼不去賣啊?”
季存攤攤手,“我不賣,也有人買賬啊。”
真是個殘忍的現實。
後來季存看著這副沉思的樣子,拍拍我道,“你最近接到什麼單子了嗎?”
我搖搖頭。
季存說,“那晚上我帶你去喝酒吧,有個導演製作人。我給你搭個路,你去抱人家大。”
我冷笑,“怕是你想借花獻佛,拿我送給那個男人來討好人家吧?”
季存居然還不否認,有點意外道,“你怎麼猜到的?不算太蠢啊?”
“……”我咬牙,“我真不賣——”
“可以啊,看你本事。讓男人捨不得你。”季存道,“總之我給你鋪路,你幫我收人心,正好不是麼?”
我目前再沒別的多餘的選擇了。
我需要錢,很多錢。
可以足夠換回一條命的錢。
我低下頭去,幾乎快要分辨不出自己的聲音了,“好。”
季存眼睛微微睜了睜。
我說,“我去。”
這天夜裡季存拍戲回來,戴著個黑口罩,一路跟背後有人追殺似的衝回公寓裡,重重把門一摔,我嚇了一跳,走出來的時候就看見季存站在那裡直氣。
我說,“怎麼了?”
“剛才是何止送我回來呢。”季存拽了拽領,“最近我倆不是在炒作cp人設麼,所以故意讓狗仔隊拍到我們一起上下班的畫面。下了車我就一路狂奔了。”
我去冰箱裡給他拿了一瓶寶礦力,丟過去的時候季存將它穩穩當當接在手裡,隨後對我道,“謝了。”
“不客氣。”我湊近了季存的臉,說道,“你看我的妝。”
季存擰開蓋子仰頭就喝了半瓶寶礦力,我看他的結上下的時候,連帶著周遭荷爾蒙因子都在劇烈膨脹。
過了一會看他喝爽了,才撐開眼皮一條來看我,含含糊糊勉勉強強道,“可以。”
我翻了個白眼,“我花了兩個小時畫的。”
“看得出來,你很急切想把自己賣出去。”季存再一次做了簡短的嘲諷,“等我洗個澡換服,晚上十點出門。”
我看著季存換了服進去,怔怔盯著他背影許久,忽然間就覺得有點慨。
我下意識喊了一聲,“季存。”
季存停頓了一下,我道,“你為什麼一開始會收留我?”
季存沒轉過臉來,只是聳聳肩膀道,“人吧,看你可憐的。”
也是,我現在居然淪落到了要用可憐這種詞語來描述的地步。
我一個人像是遊的幽魂一樣,晃到了沙發上坐下,後來我給鍾讓發了個微信,我說,你考慮好了嗎?
鍾讓打過來極簡短的一個字。
滾。
我抓著手機低笑兩聲,瞧,這就是他的作風。沒關係的,這點小事兒我都經歷過無數次了,早就麻木了不會痛了。
我說,那天我在晚會門口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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