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
我不會放棄的,我必須要進去。
滾。
你除了滾還會說什麼?
去死吧。
看見這排字的時候,我的心哆嗦了一下。我在想,鍾讓到底是對我抱著多大的惡意,才能夠這樣快速地打出讓我“去死吧”這三個字。
不過是糾纏了他從高中到現在而已,已經罪大惡極到了恨不得我去死的地步嗎。
我覺得自己很失敗,這世界上只剩下一個垃圾一樣的我。
而鍾讓作為我的神支柱,給我的,卻從來都是一次比一次深徹的打擊,就這樣我還能喜歡他,我到底是有多賤啊。
我回了一個哦字,隨後就關上了手機,漫長地等待著今天夜晚的到來。
終於十點鐘,季存帶著我出發,臨走時看我表不好,男人角照例掛著漂亮的冷笑,“先別這麼快立牌坊,戲太早了。”
我深呼吸一口氣,破天荒沒和他頂,“走吧。”
季存發車子,隨後練地開車。他是個比較喜歡玩的人,平時在外也是滿不正經的花花公子腔調,和鍾讓那種沉穩又強勢的格截然不同,雖然我覺得他們兩個都不是什麼好男人。
半小時後到達一家夜總會,季存戴著墨鏡和黑口罩走進去,我嘟囔了一句,“半夜戴墨鏡,瞎子阿炳。”
季存出細長的手指,勾著鏡框往下一,隨後出眼睛對著我翻了個白眼,冷漠的嗓音傳來,“要你多管?”
我深呼吸一口氣,看著走近我們邊的人,“那個……是你認識的導演製作人嗎?”
季存回頭,還沒多打招呼,就看見那個導演瞄了一眼他邊的我,隨後大手直接衝著我摟過來,臉上出一個極為油膩的笑容,“哎喲!這位是誰呀?咱們商家大小姐?”
我說不出別的話來,只是看著眼前的男人靠近我,而後我才緩緩地笑了,像是著自己一樣。
我道,“王總,好久不見。”
王全笑瞇瞇盯著我,完全沒想過會在這裡遇到我,更加想不到,原來我跟在季存邊。
季存戴著黑口罩,只著一雙漂亮冷漠的眼睛,就這麼看著我被王全強行按進了懷裡,就差往我上糊一層膠水,然後把我整個人在他那個笑起來都能抖的肚子上。
“進去說,進去說呀。”
王全笑得眼睛都被上下兩層得看不見了,手在我腰上抓,我咬著牙抬頭去看季存,卻見他淡漠摘下口罩,座在包廂裡,子筆,兩修長,一派玩世不恭的模樣。
剛坐下,季存笑著讓服務員倒酒,邊上一群狐朋狗友,看樣子也是王全平日裡玩的要好的幾個,有幾張面孔我尤為悉。
“能在這裡看見商綰,倒是不得了。”
有人怪氣地說道,“你家弟弟現在如何啦?在哪兒讀大學呢?”
我強忍著心的怒意,是出一個笑臉來,“還好,不勞您費心。”
季存在一邊慢悠悠了一塊蘋果到我邊,“吃點?”
我渾發冷看著他,可是季存將蘋果直接懟到了我上,我不得不張開吃下去,而後王全就了一把我的頭髮,“商綰,你最近可聽話多了。”
當初整個海城,誰見商綰低過頭?除了鍾讓,無人見識過。
我無聲地笑,手指攥拳頭,我知道我已經算不上什麼了,哪怕破罐子破摔,也不過是個落魄名媛,聲譽對我來說,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
接下去的一切我都覺得無所謂了,酒被人一杯一杯遞到我邊,我來者不拒統統喝下,一會被那人摟過去,一會強行倒在那人懷裡,大腦昏昏沉沉,耳邊似乎聽見地獄惡鬼在發出猙獰的笑聲。
我在朦朧中看見季存坐在那裡,玩著手機勾著,又給我餵了一口蘋果,“商綰,王總剛說了,要拉你來我新劇裡一起拍呢。”
那就是差不多同意讓季存當男主了,順帶還拉了我一把。
——那麼,最後若是敲定,要付出的代價到底是什麼,其實已經昭然若揭。
我荒唐地笑了笑,甚至快要聽不清自己說出口的聲音,“那好啊,還能跟你合作了。我可得謝謝王全哥。”
說著我撐起渾無力的,端著一杯酒,哪怕這是垮我的最後一稻草,我說,“王哥,我敬你。”
“哎喲!商家大小姐主敬酒,這我王某人不得不接啊。”
了酒杯,撒了,我被跌跌撞撞拉臃腫的懷抱,而後大手在我背上肆意索,我想起曾經的鐘讓,抬起頭,對面目睹這一切的卻是一臉冷漠的季存。
我閉上眼睛,直到門口有人進來,“王叔,我聽說你在這兒玩呢,我帶著鍾讓過來見見您……”
灼熱的神經末梢在瞬間被冰封,我猛地睜開眼睛,猝然清醒的那一秒,看見門口鐘讓被陸曼挽著,一西裝,相貌堂堂。
他視線從我上掠過,帶著幾分冰冷的迫,倏地瞇起眼睛,“商綰?”
季存坐在那裡,意味不明冷笑一聲,“我帶來的。”
鍾讓牽著陸曼的手,盯著我被王全按在懷裡的模樣,他道,“王哥不如清理一下房間裡雜七雜八的人,我嫌髒。”
這直指我而來。
我低笑一聲,歪歪扭扭站起來,我說,“你大可不必拐著彎罵我,我滾就是了……”
鍾讓沒說話,季存還是坐在沙發上。
我扭頭朝著王全笑,“王哥,下回您給我打個電話,我單獨出來陪您。今兒不好壞了鍾的興致,不如你們先玩,下回,我做東。”
我聽見季存發出一聲比剛才更加危險的冷笑,但是我管不了那麼多了,一瘸一拐扶著牆走出去的時候,覺得尊嚴在瞬間崩塌。
我打車回家裡的時候,計程車司機還以為我是被人強了,差點兒報警。
我心說報警吧,我乾脆進牢裡去算了,我乾脆和整個商家一起死了算了。
可我不敢,我哭著和司機說是失了,到家以後多給了司機一倍的錢,隨後踉蹌著步子到了自己房間裡,我卸完妝坐在床上不停地發抖,閉上眼睛都是鍾讓那嘲諷的眉眼。
太不堪了。
一小時後房間門被人踹開,我看見季存渾酒氣走進來,上前拽了一把我的領。
我故作鎮定,“你回來了。”
季存咧,“看見鍾讓就只顧著跑了?我喊你辦的事兒辦了麼?”
我沒說話,季存是抬起我的下,他問我,“這麼喜歡鐘讓?”
我痛苦到帶著哭腔,“我沒辦法不他。”
“哪怕他讓你傾家產,讓你全家坐牢,死你哥哥,又把你還沒年的弟送進監獄。”季存一字一句,笑了,“還是他?”
我沒說話,或許我恨他。
“商綰,要不怎麼說你賤呢。”季存察覺到我的抖已經超過了正常人恐懼的範疇,或者說已經可以稱得上是痙攣搐的時候,他開啟我床頭櫃的屜,細長的手指勾出一瓶藥來,擰開藥罐,他抓了一大把藥統統直接塞進我裡,恨不得拿藥灌死我。
“吃,吃啊,不是抑鬱癥嗎?”季存對我說,“我要是你,一次吞個二十幾粒,眼睛一閉就死了,多大點事啊。要死不活裝給誰看呢,多吃點啊商綰?鍾讓要是知道,指不定心疼什麼樣呢。”
我乾嘔著,有些沒吞下去的藥片從嚨口又出來,連帶著粘稠的胃嘔了一地,直到出我生理的淚水,胃部還在灼燒一般反芻著。
我從床上直接摔下來,整個人趴在地板上摳著嚨乾嘔,鼻腔裡統統都是草酸艾思的味道,我怕我自己真的死了。
季存盯著我,“商綰,真要敢死就現在死一個給我看看,死不就該幹嘛幹嘛,我有的時候真的懶得來管你和鍾讓之間的一堆破事,我不管你為了鍾讓怎麼樣,但是你他媽現在寄人籬下,就給我收斂點,下次再敢壞我的事,我不會再有這好心收留你。”
趴在地上,我哈哈大笑,“你事業都得靠我一個人出去賣給你爭回來,真覺得自己有臉啊?你和鍾讓有區別嗎?你倆怎麼不乾脆連個襟當親兄弟呢?”
季存像是被我這話激怒了一樣,直直上前一把抓住我,而後不顧我的掙扎,將我整個人按在了床上!
“連襟?”季存咧笑了笑,“過上你來連襟?”
我直勾勾盯著季存,男人將我用力按住,我抬,他閃躲,隨後手扯著我的領往下拽。
我覺得一個喝多了的人,不可能贏過一個喝多了的男人。
尤其是當我已經筋疲力盡的況下。
我開始對季存求饒,我說,“別這樣行不行?”
季存冷笑著,“你的骨氣什麼時候能夠派上用場一點?拿去騙鍾讓,讓他誤以為你們發生關係的時候,你倒是有底氣的?”
我說不出話來,直到他的手指順著我脖子往下,我才對季存說,“我和鍾讓真的做了。”
季存一頓,揪著我領的手指猛地用力,隨後他鬆開我,一字一句,“你髒得突破我的底線。”
我沒說話,渾抖著,手將臉捂住,卻擋不住眼淚流下來,“你本不懂……”
季存笑得眉目驚豔,可惜了那雙好看的眼裡全是冰冷的寒意,“你做人怎麼能做到這麼爛呢?認識你那麼多年,我好歹以為你在和別人上床這方面是個潔癖。哪怕商家不復從前,好歹你也不至於真的把自己賣了。”
我沒說話。
“虧我以為你是原裝貨。”季存站起來,慢條斯理收拾著自己的服,一顆一顆把紐扣系回去,哪怕他喝了酒,那渾的氣場依舊人,“看來對鍾讓下得本大的,商綰,你不怕本無歸嗎?”
心一陣鑽心的痛,我想起鍾讓當時看見我時眼裡那種厭惡,就跟著針在扎我似的。
想一遍痛一遍。
隔了好久我才說,“我那天被人下藥了。”
季存依舊笑,當做沒聽見。
我繼續道,“慕暖乾的,我事後……看監控了。”
季存像是被人中痛一樣,轉過來,對著我怒目而視,“你往慕暖上潑髒水!”
我咧笑了笑,但我覺我現在笑起來一定很醜,“你不信,有什麼用。”
我相信我所看見的。
而季存,看見他所相信的。
“慕暖剛回國。”季存下來,重新一把扯住我的領子,“在背後什麼手腳,否則別說鍾讓,我一手指頭都能死你。”
我知道季存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只要在有關於慕暖的事上,他不可能開玩笑。
我只能道,“季存,其實咱倆也差不多。”
我對鍾讓毫無回應的,就像季存喜歡慕暖的五年。
“來我這裡找什麼共鳴。”季存嘖嘖搖搖頭,“我和你可完全不同。商綰,別說鍾讓了,你現在連活下去的基本能力都沒有,待在商家的二十二年,把你變了一條寵狗。”
外表鮮靚麗,實則不堪一擊。
“但凡瞭解過你在的男人,都不會喜歡上你。”季存雙手兜,冠楚楚站在那裡,似乎剛才的暴都不是他做出來的一樣。
男人瞇著眼睛打量我,語言便在出聲落地的瞬間化作傷人的利刃朝我襲來,“因為你太無趣了,商綰。除了這張臉,半點沒有任何特長了,所以你現在只能靠臉……”
我倉皇大笑,笑出眼淚。天大地大,竟無我容之。
鍾讓,有生之年見我商家家破人亡,我要是你,大仇得報豈不快哉?
這天夜裡我又做了噩夢,只是這一次噩夢的主角變了兩個人,季存和鍾讓一人扯著我一隻手,恨不得把我對半撕開。
遇到你之前,冰縮寒流;遇到你之後,花柔酒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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