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如陳百順隻覺得陷阱一眼便能看穿,同僚看不穿是蠢。
他當然也懶得提點。
書一無所覺,隻知道自己主子聰慧過人,“唉,這麽一看,我才是最值得被可憐的。”
書歎息了一會兒,又忍不住繼續問
“公子,那禮部侍郎的宴會……”
陳百順不不慢道:“俞白的堂伯在禮部就職,他曾無意間過,堂伯有意給他相看禮部侍郎之……”
書趕忙道:“可既然禮部侍郎親自給公子您下了帖子,未嚐不是相看您的意思,您又何必……”將人往外麵推。
陳百順搖頭道:“俞白才華不在我之下,而且我二人私不錯,我又何苦去做那礙眼的絆腳石。”
他的確有被看上的可能,可更多的則是陪襯。
禮部侍郎要考慮的是兩個人誰更適合,而他並不想被人如貨上稱一般估量,比較。
況且他並沒有與人結親的意思,既然無意又何必招惹……
書哪裏想得那麽多,他想到自家公子如此優秀,又想到自己公子為了毀這個約。
不惜猛吃花生,臉上起了一個又一個疹子,英俊的臉上仿佛得了癩……
書長歎了一聲,眼裏滿是心疼惋惜之。
又想到首富之,若是娶了首富之,他們又何至於如此拮據……
於是他再也忍不住:“便是禮部侍郎之不,可沈家小姐呢?當時在院中涼亭偶遇,眼瞎都知道那是給公子您製造的機會,若是您抓住了……”
“那就真要親了。”陳百順順口接道。
書急得抓耳撓腮:“那不好麽?都知道沈家千金不能見綠,沈家老爺也再三代了,你穿什麽都好,不能著綠……可您偏偏提一螳螂!”
陳百順無奈攤手,一臉無辜:“當時真的有一隻螳螂,而且螳螂又不全是綠,也有棕的,黃的……”
書被自家公子無恥的樣子給震驚了。
“公子,您還能要點臉麽,誰家螳螂是棕的,你抓一個給我瞧瞧——”
話音剛落,陳百順隨手一抓,便將手心攤開,手心裏赫然是一隻棕的螳螂!
書:……
跺腳,好氣!
他見自家公子笑瞇瞇的模樣心下微,果然信步上前,一把將螳螂抓在手裏,這才發現,不過是草編的螳螂。
“公子,你、你、你——”書被氣得都結了。
“人人都道場好借力,恨不得削尖了腦袋往上衝,你可倒好,送上門的青雲都被你給退出去……”
陳百順依然是微微一笑,“你公子我眼高,要借力,當然是要借最高的那一個!”
他玩笑道:“有誰能比公主更有權勢?”
他剛說完,便聽外麵有人踩到樹枝的聲音,他微微蹙眉,剛想側頭,卻被書打斷:“公子,您是瘋了說胡話了吧,娶誰都不能娶公主啊,駙馬雖說是份貴重,可您的誌向——”
陳百順剛要說,他的誌向與娶誰,無關。
他要做的,便是當得了一朝主宰,也能與心之人偕老……
可話到邊,腦海裏不知為何,想到的仍然是剛才枯枝的聲音。
他心中一跳,臉上然變,哪裏還有方才鬆散之,滿麵的張,頭也不回地朝外跑去——
書被自己公子唬了一跳,剛要阻攔,便聽公子搖頭歎氣道:“真是,被你害死了……”他說完,便越過了書,跑沒影了。
唯有書,呆愣在原地,一頭的霧水,嘟囔道:“這親,是您拒的,螳螂也是你抓的,關我什麽事啊……”
他雖如此說,卻仍是跺了跺腳,跟了上去。
陳百順如今居住的,是京城給京臨時住所。
他如今隻是翰林院的一個小小的編修,所以院子其實不大,穿過院子,邊上是同僚的房間。
正常人隻能想方才的人是同僚。
可陳百順卻不同,他追出來哪裏還有人影?
尋常人怕不是要轉離開了。
可他卻站在原地,臉燒得通紅,仿佛對空氣道:“方才是我跟書的玩笑話,當不得真……”
“切莫放在心上。”
“我心中唯有一人,所以我才不能貿然定下婚事……我知道,以我如今之力,不過是癡心妄想……”
“可我依然記得,若不是先生,給我開蒙,我不過是無知小兒,跟著祖母賣豆腐,種地。”
“既然我能讀書來到京城,我的婚事自然也可以,我知道這很難……可我也隻想跟心儀之人長相廝守……”
陳百順說著,朝著外麵大門走了一步。
夜風吹起他的袍角,打在後的一扇木門上,簌簌作響。
另外一扇門之後,桂花香氣若若現。
陳百順抬手輕輕地著麵前的木門,雙眸癡癡地盯著木門,仿佛能看到細的紋路。
他輕聲道:“自小你便喜歡桂花。你曾跟我說過,桂花的花、果實和都可以藥,有散寒破結,化痰止咳,暖胃祛的作用……桂花可以釀酒,還可以泡茶,還可以做桂花糕。挨的時候,也能充……”
“所以你喜歡,想做一個有用的人,如今你地位不同,可你還是你。”
“自小你的格便最是溫和,從不與人為難。我知你從不主要求,格如此。”
陳百順並沒上前,風中若若現的桂花香氣,不斷往他鼻子裏鑽。
他將手再次輕輕地放在門上,仿佛對待心之人,輕聲細語道:“祖母已經過世,我在這世上,孑然一人,了無牽掛。心之所係,唯有一人……”
“你不必往前走,你隻要在原站著,等我走近你,可好?”
一陣風再次響起,風中的桂花香氣淡了,後傳來書的聲音:“公子?公子?”
他見自己家公子對著大門,“傾訴衷腸”忍不住上前搖晃了下手,想要將公子招魂。
不過是幾樁婚事不,公子不至於失心瘋了吧?
如今對著一個門笑了不值錢的樣子,這笑容,極盡諂。
書為了打斷自家公子的妄想,高聲道:“呔——何來的狐貍,哪裏逃——”
說著,人便要往門後衝去,被自家公子一把拉住:“你做什麽?”
書被自己公子然大怒的神嚇到:“我、我、我怕你被妖怪迷住了……”
陳百順難得眉頭皺了川字,“不可唐突,不可造次,退下!”
他話音剛落,一陣風再次吹過,桂花香氣不在,空中又好似傳來了似有若無的鈴鐺聲。
書豎起了耳朵,不可置信道:“有鬼!”真有鬼啊,還有鈴鐺聲?
陳百順鬆開了手,緩緩走到門後,此時門後哪裏有人,隻有一串類似子腰間的掛飾,子用的香包。上麵墜著一個小鈴鐺,下麵是流蘇,樣子看似尋常。
陳百順拿在手裏反複看了下,香包裏麵放著的是桂花,繩子上麵的中國結,編得細,下麵有些鬆散。
應是親手編製。
陳百順鄭而重之地將香包放在了懷裏,不由得笑了,他穩重端方,平日裏寒窗苦讀,詩書為伴。
可此時笑得眉眼彎彎,極盡溫。
書不由得了眼睛,雖然不承認,可不得不承認。
公子他……
中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