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青州 往事

刑水水敏地瞇著眼, 擡手按在他前推了推。

隨著作。床板發出細微響，兩人形皆是一僵。

屋主人也頓了片刻。

刑水水安分許多了。赫連生為防止再，直接按住的手, 在枕頭上，以示警告。

這會, 想也不了。

手掌相，傳來麻麻的。

“……”

一室沉默。

屋主人似沒察覺裏面的異樣, 關上門。取下肩上的背簍放在桌上。他生了爐火，屋更暖, 在爐上茶壺中添了水和茶葉煮, 不一會水沸騰起來，茶香濃郁。

刑水水過帳的間隙約看見他的廓，有些驚訝。居然只是個凡人。

沒來得及細想, 門外又傳來敲門聲。

腳步聲聽上去很細碎。來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 且來者不善。

“爹, 是我。”

聲音清冷，是一名子。據氣息判斷，修為不低。

爹？刑水水看向赫連生。

外面那個人該不會是花玥吧？

年也在看, 著眉, 溫熱吐息著眼睛、鼻尖、到臉頰。一怔，可能是他漆黑的瞳仁裏除了冷漠沒別的緒, 自己竟不抗拒。

但如果真是花玥，這芥子空間裏住著的是的父親——一位毫無修為的凡人。事就變得有意思起來了。

刑水水繼續豎起耳朵聽帳外靜。

門吱呀一聲打開。

老人聲音沙啞：“小月, 你怎麽來了？爹爹正煎了茶，是上好的茶葉，快坐下試試。你老說不喜歡太的, 爹就換了清冽的。”

花玥卻避開這個話題，開門見山：“花玉樓今晚進了賊人，爹是否看見了？那賊人比較狡猾。不知道逃往何方。”

室安靜一會。

隨花玥而來的侍闖進屋，作勢要搜查一番。刑水水屏住呼吸，赫連生劍尖挑起。關鍵時刻，花玥冷聲訓誡：“誰讓你們搜的？”

們嚇得跪地上求饒。

老人熄了爐火，用熱茶燙了燙杯，說：“別為難他們了。我并未看見有人闖。興許是逃到別的地方去了吧。”

花玥毫不意外：“那就不打擾爹爹了。”

準備離開，老人又問了一遍要不要留下來喝茶。室又安靜了一會，沉默在茶香中發酵，一針落地上的聲音都能聽清。

花玥說：“下次吧。”

緒不明。

們走後，屋就剩他一人。刑水水對赫連生做了個口型：其實可以趁現在挾持他來威脅花玥。

赫連生盯了半天，不懂突然胡言語了些什麽，拿符紙封住的。

刑水水：“……”

神經病啊！

這時，帳外傳來老人的聲音。

“兩位出來吧。們走了。”

原來早就被發現了。

刑水水指著自己被封住的，看向赫連生。赫連生并沒有立即扯開封口符，反倒是惡劣地欣賞好一會，才扯開符紙。

刑水水能說話了，第一句話就是：“你能不能別總封我？”

赫連生：“不能。”

還是這種令人討厭的格。

挑開鮫帳，兩人從床上下來。屋除了多出幾個人沒太大變化。

刑水水擡眼打量這老人，著實被驚住了。

只見他皮幹癟，臉上布滿褶皺，夾著很多灰褐的老人斑。他打量他們的同時，刑水水也注意到對方眼眶中的眼球渾濁，是灰的，接近死人的那種灰。

他究竟是原本就這麽蒼老，還是服用了玉花煉的子丹變這樣的？

刑水水記得那玩意，是犧牲人的壽元來換百年修為的。可這人不是花玥親爹嗎？

老人好像并無惡意，看見赫連生有些驚訝：“這麽年紀輕輕就天師了，以後前途無量。”

“就是你們闖的花玉樓嗎？”

赫連生冷冷道：“廢話，你和花玥到底是什麽關系？這芥子空間又是怎麽回事？芥子空間可不是誰都能弄出來的。”

老人笑道：“我大致能猜到你們為何而來，其實把這一切告訴你們也無妨。這麽多年來，我也累了。倘若你要殺，那就殺我吧。但小月是我的親兒，也是一時糊塗，只求你們能放一條生路。”

真是父？那就對了。

老人倒了兩杯茶：“若不嫌棄，坐下來喝杯茶吧，剛煮的。”

刑水水坐下，眼前是一杯溫熱的茶。

他又看了眼赫連生：“你是從靈山來的吧？”

赫連生懶得搭理他。刑水水只好替他回道：“他是靈山赫連家的！但我不是。我就是普普通通一凡人。我們在路上遇見的。”

老人笑道：“我妻子也是靈山的。”

刑水水一愣，靈山那些人可心高氣傲瞧不起別人了，就不與非靈山人通婚，更別提普通人。

老人看出了的疑，道：“妖有妖。修真人有仙。人間也有民間法，和你們一樣有傳承。我便是花家民間法的傳承人，花以令。在我二十歲時，降妖除魔遇上一子，互生慕，最後生下了小月。

我本以為好日子會長久，要不是當我得知我妻子真名上祝瑤，靈山人。或許你們聽過的名諱，一代毒宗師，鏡無雙忌憚的毒，曾千百次想置于死地。因為這個，我創辦了花玉樓，設下七七四十九道奇門遁甲。沒想到最後還是被鏡無雙得逞了。”

說到這，他有些落寞。

通了。刑水水一下就通了。

鏡無雙殺害上祝瑤，靈山派赫連子裕刺殺鏡無雙，李時序代替他去，最後與鏡無雙在無涯海同歸于盡。

就說那些靈山的為什麽當年突然要殺鏡無雙！原來不是飛來橫禍，而是鏡無雙先了人家的寶貝閨啊！上祝瑤，上家的掌上明珠。鏡無雙不計後果把殺了，靈山人會放過他才怪！

花以令平複心，繼續說當年的事。

小月從小跟著我們在花玉樓長大。我妻子死後，上家的人就打算把帶回靈山培養。我縱有萬般不舍，也教不了更多，為了孩子的未來，只能眼睜睜看著被他們帶走。

早就聽我妻子說，靈山的修行很苦。我那時不在意，還很高興小月能去靈山，直到有一次小月從靈山逃回來，人瘦了一整圈，一回來就抱著我哭。

看到孩子這樣，我那是一個心疼啊，但面上還是呵斥：“你這孩子怎麽自己跑回來了？修行的苦都吃不了，將來如何斬妖除魔？”

小月跪在地上求我，淚汪汪：“爹，我可不可以，不回，靈山了。”

我只當想懶，很生氣地踢了一腳。畢竟我小時候的修行環境可比艱難多了！

我怒道：“給我個理由。”

小月哭著說，那邊孩子嫌棄沒父母疼、還是個小結，都不跟玩。

我家小月怎麽可能沒父母。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于是我嘗試問岳父岳母，可否由我親自帶著小月回靈山。我岳父岳母還沉浸在我“哄騙”他們閨婚的怒火中，要我滾，還威脅我若敢踏靈山一步，這輩子都無法見到小月。

我生氣呀，但也無可奈何，只能幹的眼淚，對說：“和爹爹玩個游戲吧。贏了就不回靈山。”

愣了一會。笑著說：“好。”

小月很乖，閉上眼數數。我沒躲，就站在面前，靜靜看了很久。數到十，我就對外面來的幾個上家的人使了個眼。小月被他們敲暈帶走了。

那天，月很暗，才走我就思念了。

我想，後面在靈山的那幾年。一定是非常恨我的。

尤其是有一年，關子因他姐姐的事回上家複仇，幾乎殺了上家所有人。小月後來對我說，那天上家就是地獄，當時能看見的人都死了，躲在棚裏，才逃過一劫。而那時的還只是個孩子。

小月就是在這種環境下長大，沒有依靠，全是利益和算計，到再大點可以婚了，就要與表哥上複親。上複雖不是個東西，但誰都沒想到杜諦竹會橫一腳。他早就垂漣小月很久，新婚之夜把上複殺了取而代之，小月雖然怕，但是將計就計，假裝沒認出新郎是杜諦竹假扮的，通過雙修走了他千年修為，還拿到一種玉花的奇花。

刑水水直呼厲害。

難怪當時杜諦竹為奪人殺上複一事，被靈山視作恥辱，杜諦竹本人也覺得很恥辱，從不大肆宣揚，問為什麽，他也不說，只說上侯月是個毒婦。原來是當時被反了千年修為！

等等……上候月！刑水水猛然意識到什麽，花玥！

花玥就是那個上候月！

赫連生瞇眼道：“你兒是當今上家主上候月？”

花以令笑而不語，很久才對他們說：“無論是上候月還是花玥，都只是我的兒小月而已。長大後，我知道因為我把送去靈山的事恨我，所以這麽多年就把自己關在芥子空間裏，若累了想進來喝喝茶，我永遠等。”

“你們來此地，大概是種植玉花一事驚了你們。玉花是種奇花。杜諦竹看不上，但天下有千千萬萬修士夢寐以求都想得到它。

用它煉丹後可以一年壽元換百年修為。子母丹，服用子丹的人會減壽命，而服用母丹的人修為會突飛猛進。”

刑水水突然想起什麽，把桌上的裝著延年益壽丹瓷瓶倒出一粒，差點笑出了聲，這哪是什麽“延年益壽丹”，而是玉花的子丹。

上侯月啊上候月，竟以生父壽命來換前途無量。

問花以令：“你都知道了？”

花以令答道：“小月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給我送，說這只是延年益壽丹，吃了對好。但我妻子非常善毒，我又豈會不知這到底是什麽。”

刑水水一愣。原來一直都知道。

他突而很認真地盯著，有點激：“可我是甘願服下的！因為只有這樣，才會笑！失去妻子和親人的我，多活幾年也是徒增痛苦。只有小月，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了。”

他知不知道凡人的一生多短？玉花也不是每次都發揮藥效。為了那幾百年的修為而一年一年減壽命，真的值得嗎？

可刑水水轉念一想：要是告訴自己用一年壽命就能換阿姊重返世間，或許也甘願獻上餘生所有壽命。就像花以令上侯月，自己阿姊，死亡都無法分開的羈絆從來不能用值不值得來衡量，它會淩駕在理之上。

赫連生道：“愚昧無知。”

花以令卻不在意，反問：“你就沒有拼了命也要保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