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夜晚不如山中涼爽,空氣里殘留著一白日的暑氣,舒得溜溜的,只穿一件紅小肚兜與一條同小衩,嘟嘟的小子在馬車的涼席上滾來滾去,時不時撞到姬冥修,撞得可歡了。
此時的姬冥修有些心猿意馬,渾然不知自己的已經被小大力士撞紫了。
馬車停在慶街的四合院,燕飛絕丟了馬鞭,從懷里拿出一個又大又紅的蘋果,大口大口地啃起來。
十七撈出舒下了馬車,景云寂寞地跟上。
姬冥修看了一眼某人不規矩了一路的手:“夠沒?到了。”
喬薇回手,眼珠子一轉,挑眉道:“我是怕你舟車勞頓,替你按按,什麼啊的?”
姬冥修似是而非道:“按需要從腰上按到上?”
喬薇心虛地說道:“……也是要按的嘛,怕你走太路腰酸背痛筋啊。”
起先真的是這麼打算的,想著他救一場不容易,可是可是……他的板兒按起來太舒服了,理實健碩有彈,就忍不住了一把。
姬冥修攏了攏寬袖,淡道:“該按的地方不按,出息!”
喬薇哼道:“什麼該按的地方……呀!”
湊流氓!
……
夜已深,綠珠聽到院子里的靜才知是主子回來了,忙穿了裳迎出來:“主子怎麼現在回了?不是說要去個把月嗎?”看到與姬冥修分開十米遠、一臉菜的喬薇,燦燦一笑,“夫人也來了,快進屋坐吧。”
“綠珠姐姐!我也來了喲!”舒從十七懷里探出一顆圓溜溜的小腦袋。
綠珠早看見了,但十七把藏在懷里,像藏著什麼寶貝,不敢貿然上前打招呼,恐惹怒了十七,這會子主與自己說話,綠珠求之不得呢,笑了笑,說道:“舒也來啦?怎麼躲在十七哥哥懷里呢?”
“哎呀我、我我我……我沒穿服啦!”舒害地捂住小臉,小屁扭呀扭的,像只一頭扎進沙子的小鴕鳥。
綠珠笑得不行了。
景云話,綠珠給他打了招呼,他客氣地喚了聲綠珠姐姐便進屋了。
綠珠走向喬薇:“夫人,有行李嗎?”
喬薇搖頭:“沒有。”
來救人的時候沒想過會到冥修,想著救了孩子便即刻趕回鎮上,哪知差錯地,他就出現了呢,也幸虧出現了,否則這一次失了手,再想把孩子們救出來就難上加難了。
“綠珠妹子!”陳大刀出一口大白牙,笑容滿面地走了進來。
綠珠被他的大傻樣逗得噗嗤一笑,開玩笑地行了一禮:“陳幫主金安!”
陳大刀笑得更傻了。
綠珠給幾人安排住,喬薇與孩子依舊住東廂,陳大刀住原先住過一次的西廂,至于華生與阿武……他倆在半路被陳大刀掐醒后直接趕去客棧了。
原因無它,那倆貨比大刀兄長得俊!
綠珠將廚房的人了起來,燒水、做宵夜。
“太晚了,大魚大就不吃了,克化不了。楊師傅說燉點冰糖燕窩,用黃瓜、青椒、清淡的鹵羊薄片兒拌幾碗涼面,另給孩子做份百合蒸蛋。”綠珠在站東廂細細稟報。
舒脆生生地道:“我喜歡吃羊!”
“景云呢?”姬冥修問。
景云點頭。
“那就這麼做吧。”姬冥修又看向喬薇,“你還想不想吃點什麼別的?”
“不用了。”吃東西從不挑剔。
“主子您自己呢?”綠珠訕訕地問。
姬冥修頓了頓:“用蓮子心泡杯濃茶。”看了喬薇一眼,“下火。”
喬薇:“咳!”
綠珠去了廚房,這會子正值半夜,廚房的小工回去了,就楊師傅一人,綠珠見他忙不過來,忙給他打起了下手,在去院子的井邊打水時,陳大刀火急火燎地跑了過來:“這種活兒怎麼是姑娘家干的?讓開讓開,我來!”
綠珠把桶子給了他。
他晚上被舒小秤砣砸了一下,胳膊還疼著呢,但打起水來毫不含糊,一手一個桶,四平八穩,虎虎生威!
喬薇在房中給孩子們洗了澡,穿的是姬冥修與他姐姐小時候的裳,都二十幾年的舊了,卻跟新的一樣,布料與款式都比時下鋪子里的暢銷漂亮許多,穿在上,活一個京城小爺(小千金)。
“你去洗吧,我給他們頭發。”姬冥修從喬薇手中拿過了干爽棉布。
倒是想洗,可也沒帶裳呀!
喬薇抿了抿:“你姐姐的裳還有嗎?”
姬冥修坐到兩個孩子后,一手一塊棉布,給兩個小包子起了頭發:“你這麼大的,沒了,出閣前都收走了,留下的全是小時候穿過的。”
已經走到門口的綠珠,把手中那套姬婉的鵝黃束腰羅拿了回去。
喬薇失地啊了一聲,又問道:“那……我去問綠珠借吧,我跟形差不多,我第一次來也是穿的的裳。”
姬冥修道:“的也沒了。”
再次走到門口的綠珠,把手中那套自己買了還沒來得及的新默默地拿走了……
姬冥修隨手“扔”給喬薇一件白衫。
“這是什麼?”喬薇打開了一看,“這不是你的寢嗎?”
姬冥修漫不經心地說道:“湊活著穿一晚吧,你的裳今晚洗洗,明天就能干了。”
喬薇看著手中的寢,上面還有干凈的香氣,與他上的一樣好聞:“你不會是故意的吧?”
姬冥修嚴肅道:“你想多了。”
是、是自己想多了吧?可是,為什麼覺得這家伙怪怪的?好像有那麼一點……不懷好意。
喬薇洗了澡出來,上穿著那件古代版男款襯,冰蠶料下,玲瓏別致的姿若若現,長度剛好包住部,出一雙修長白皙的,又直又靚。
許是泡過熱水的緣故,膝蓋微微地泛紅,直讓人浮想聯翩。
烏發垂下,遮了前一片人的風。
烏發如緞,綢似雪,吹彈可破的被襯出了幾分芙蓉,恍若一塊上等的羊脂玉。
姬冥修的結微微了,真是自找的,一杯蓮子心濃茶有些不夠了。
楊師傅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宵夜,然而孩子們實在累了,等到宵夜呈上來時小腦袋已經開始小啄米,景云著勺子,吃了兩口燕窩,往桌上一趴,睡著了。
再看舒,也在喬薇懷里打起了小呼嚕。
喬薇給孩子們漱了口,孩子們面團似的,被撥弄來撥弄去,就是不醒。
姬冥修眸微,人,孩子,油燈,飯菜,沒有溫度的屋子,似乎……突然有了一種溫馨的味道,家的味道。
把兩個孩子“收拾”完畢已是一刻鐘之后的事,喬薇熱出了一薄汗,一轉,發現姬冥修就站在后,嚇了一跳:“你干嘛總這麼悄無聲息的?會嚇死人的知不知道?”
姬冥修沒說話,只目深邃地看著。
喬薇被看得不好意思了,背過去,無措的手,替景云理了理被子。
姬冥修自后輕輕地擁住,下擱在肩上,呼吸著脖頸與發間的幽香。
“喂,你……”
“別,一會兒就好。”
喬薇在他面前一貫都是乖乖的,他說不讓,就真不了。
可是,他說的一會兒就好是個什麼意思啊?
他不會是想抱著……干那啥啥啥人的事吧?
還沒準備好!
喬薇正要開口,他卻緩緩松開了,轉出了屋子。
月照在他上,將他影子拉得很長,在寂靜的庭院中,顯得有些寂寥。
“公子是回來給公主上墳的吧?”綠珠的聲音突然響在門口,怔怔地著書房的方向,若有所思。
喬薇困道:“公主?”
綠珠把一盞夜明珠小燈拿了進來:“主子的娘。”
喬薇微微一愣:“他娘……過世了?”比起他娘親是個公主,喬薇最在意的反而是他娘不在人世的事。
娘親辭世,心里多有些苦吧,可是瞧他樣子本看不出是沒娘的孩子。
總是把緒藏得這麼深,讓人怎麼也看不。
綠珠幾乎是與喬薇同時嘆了口氣,隨后說道:“過世許多年了,據說主子才和景云這麼大的時候,昭明公主就不在了。每年這段日子,主子都會安安靜靜地待在京城,這次想必是有十分要的事才破例下了江南,不過我聽燕護衛的口吻,公子的事好像沒有辦完,所以我猜,主子中途回京,是為了給公主上墳。”
原來是這樣,就說他怎麼突然就回來了呢。
雖沒見過那位昭明公主,卻莫名覺得是的在天之靈,將冥修帶了回來。
翌日,喬薇向姬冥修辭行。
姬冥修不知道喬薇知道了他娘親過世的事,喬薇一如既往地裝作不知,看到他吩咐人把幾個大箱子抬上馬車,識趣地沒去問那些是不是給昭公主的祭品。
姬冥修朝舒與景云招了招手,兩個小包子屁顛屁顛地跑過去,他躬,小聲與二人說著什麼,二人都睜大了眼,詫異地朝喬薇看過來。
喬薇納悶地挑了挑眉。
很快,他又不知說了什麼,舒捂住小兒,地笑,不時拿狡黠的眼神往喬薇上瞟。
悄悄話說完,小包子跑開了,喬薇走過來:“你剛剛和他們說我什麼了?”
姬冥修高深莫測地說道:“這是我們三個的,不能告訴你。”
喬薇撇兒,和小萌寶都還沒有呢。
姬冥修心不錯,眼底也噙了幾分笑意:“銘安等下會過來,他送你們回去,我還有事,就不送你們回村了。”
喬薇回絕道:“不必了,大刀有馬車,我們坐他的馬車回去。”
萬一他的馬車進了村,被村民看見,不得又多多舌,陳大刀不同,他總在地里干活兒,大家已經認識他了,也知道與青龍幫的關系,除了碎的劉嬸子,沒人會往歪想。
姬冥修看了一眼:“那行。”
喬薇遲疑了一會兒,問道:“那什麼,你把胤王打那樣,胤王不會找你報仇吧?”
姬冥修一笑:“擔心我啊?”
喬薇嘟噥:“誰擔心你?”你娘是公主,你是皇親國戚,后臺又那麼……
姬冥修看著,角微微勾起:“到底想說什麼?”
喬薇猶豫了半晌,那聲節哀死活說不出口:“沒什麼,就問你跟六爺是怎麼認識的?他說你對他有恩。”
姬冥修明知想說的不是這個,卻也耐心地回答了:“胤王找他做生意,他半路反悔,得罪了胤王,我幫著他藏匿了一段時間。”
六爺不會是聽了的挑撥才終止與胤王的合作的吧?若果真是這樣,那就大快人心了。
讓他欺負!
讓他搶孩子!
讓他不要臉!
現在好了吧,生意黃了。
喬薇一高興,臉便出了得意的小神態。
姬冥修看著,不彎了彎角:“不問問我去江南做什麼?”
喬薇想了想,說道:“你若是想說,自己會告訴我;你若是不想說,我問了你也可以撒謊,反正我又沒在你上安個竊聽,你干嘛了我也不知道。”
又從里蹦出個新詞,姬冥修已經見怪不怪了,哪天像個正兒八經的深閨婦人才是太打西邊出來了。
姬冥修道:“現在還不到告訴你的時候,等結果出來了,我再通知你。”
喬薇指了指自己:“跟我有關?”
姬冥修眸一頓:“算是吧。”
……
踏上馬車后,燕飛絕一邊啃蘋果一邊問姬冥修:“主,啥算是與有關系?你不會真懷疑五年前的丫頭是吧?要是倒還好辦,萬一不是,到時候追問起來‘那天你要和我說什麼來著?你下江南與我有關,有個什麼關?’你怎麼回答?是如實告訴,還是撒謊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