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騙，也不會瞞。”

不管那晚的人是不是。

……

卻說喬薇一行人離開四合院后，并未立刻回村，而是先去了紅人館。

紅人館的巷子經歷了驚心魄的一天，可當他們再次踏足這塊地界時，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平靜得不得了，大家該怎麼忙活就怎麼忙活，無人熱議大名鼎鼎的某王爺居然當街搶了一個民的孩子。

喬薇讓陳大刀與小包子在對面的茶鋪等著，孤一人進了紅人館。

這里看起來，就像個大戶人家的私宅，院落中種滿了新奇花卉，廊下鸚鵡八哥畫眉一字排開，裊裊娉婷的丫鬟在媽媽們的帶領下，一遍遍在院子里、在廊下練習著優雅的步姿。

接待喬薇的是個稍微上了些年紀的婦人，穿得十分面，卻并不招搖，一眼看去，與大戶人家的貴婦沒什麼兩樣。

“我夫家姓錢，不知姑娘怎麼稱呼。”錢夫人將喬薇迎上主位，和悅地奉了一杯茶。

喬薇接過茶杯：“我姓喬。”

錢夫人嫣然一笑：“原來是喬姑娘。”

喬薇不梳婦人的發髻，一則，骨子里是個未婚的靈魂；二則，婦人的發髻太難梳了，死活學不會。

除了氣質較大多數人沉穩，一張臉蛋卻比豆蔻芳華的還要水，不怪錢夫人將認作了小姑娘，只是這小姑娘，長得未免也太好看了些，倒不是五多麼艷，而是那種空靈的氣質，讓人眼前一亮。

的紅人館若是也有這等姿，恐怕那些世家要打搶著要了。

錢夫人笑了笑：“喬姑娘是想買人，還是賣人？”

“買人。”喬薇說道。

錢夫人笑著問：“不知喬姑娘買人回去是想做什麼？灑掃，伺候，還是陪房？需要力氣大的，姿出眾的，還是文采斐然的？”

一個變相的奴隸易市場居然有這麼多講究，真讓喬薇大開眼界。

“我瞅姑娘的年紀快出閣了吧？”錢夫人笑地說：“我們這兒啊，有專門的陪房丫鬟，長得漂亮又衷心，帶過去既能幫你籠絡夫君，又能替你料理后院兒，最重要的是，絕無二心。”

漂亮又衷心，還能料理后院兒，這是紅樓夢里的萍兒呢？有人愿意做萍兒，還不想做王熙呢，跟別的人共侍一夫，是想想就不了。

喬薇正了正神：“錢夫人誤會了，我不買陪房，我想買幾個做工的、能干活的。”

做工的大多從外頭聘，畢竟便宜，紅人館調教出來的丫鬟也好，小廝也罷，甚至嬤嬤媽媽，都是一等一的價格，拿去做工，有些不劃算。

喬薇也考慮過本的問題，但找幾個信不過的，配方容易泄，而一旦別人學去了的配方，的東西便會迅速跌價，那樣的損失才是最大的。

相較之下，花錢買幾個能拿的下人是比較明智又省錢的辦法。

喬薇雖著樸素，但錢夫人閱人無數，多的是泥子，一出手一大把金子的主兒，錢夫人沒敢拿有的眼看喬薇，爽快地讓人領了幾名小廝上來：“這是紅人館新調教出來的下人，做事麻利，吃苦耐勞，最適合上工了，什麼臟活累活都能干！”

喬薇仔細將五人打量了一番，問錢夫人：“沒有工？”

“人力氣小。”錢夫人道。

“我又不做苦力。”喬薇說。

不是差別待遇，而是這幾個小廝看上去都不咋滴，一個個呆頭呆腦的沒神，真買回去了，能不能定額完任務都表示懷疑。

錢夫人笑道：“你只要人啊？”

喬薇答道：“男人人都行，要氣神好點兒的，面善一些的，年紀大些也沒關系。”

“拖家帶口的有關系嗎？”錢夫人突然問。

喬薇古怪地看向了。

訕訕地解釋道：“是這樣的，就你剛才說的這幾條標準啊，我這兒還真有合適的，是一對罪臣家的叔嫂，但他們有個孩子，尋常人家是不買這種下人的，嫌麻煩，我瞧著你面善心也善，不知介不介意他們帶個孩子。”

若在以前，喬薇或許會介意，但如今喬薇自己就是有孩子的人，能把孩子帶出去討生活的，那是真走投無路了，就像當初做生意，不得也是沒辦法才將兒子兒帶在邊嗎？

將心比心，不會嫌棄人家有個孩子。

但也不是圣母，對方若是不符合的要求，也是不會買回家的。

錢夫人把人了出來，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與一個二十多歲的人，男人的容貌不算英俊，卻十分朗，人的姿也只能勉強算清秀，都不是特別漂亮的面相，卻看著很舒服。

“他們原是家的親戚，大老爺獲罪，被抄了家，這幾人原是要流放，被我買了下來，在我這兒住了有段日子了，做事沒得挑，又老實，手腳又干凈，也好，你要是買人做工，他們再合適不過了，就是嘛……有個孩子。”錢夫人說著，看向人，“鐘哥兒呢？”

人道：“玩去了。”

“幾歲？”喬薇問。

人答道：“回小姐的話，七歲。”

比景云舒大兩歲，村子里有私塾，白日里可以去上學。

“那孩子很乖的。”錢夫人說道。

喬薇朝二人招了招手：“你們上前來。”

“是。”人答話，與男人一并走到喬薇前。

喬薇看了看二人的手，長滿了薄薄的繭子，是一雙勞人民的手，喬薇又給二人把了脈，亦算康健，還算滿意地點了點頭：“多錢？”

這是要買了，錢夫人長長地松了口氣啊！

當初買下這一家子，其實不是看在此二人的上，他們隨行的有一對兄妹，是看上那水靈靈的姑娘了，可那姑娘非得買下全家，否則寧愿一頭死，想著這幾人瞧著也不差，憑一張舌燦蓮花的總能賣出去，哪知兄妹的確很快被大戶人家挑去做書與丫鬟了，這對叔嫂和六歲孩子卻始終無人問津。

倒不是說大戶人家的奴才不讓養孩子，但人家那是家生子，一家老小全在一家做事。

“一家三口”在這兒吃吃喝喝個把月，可算找著了買主。

錢夫人急著手，沒給喬薇喊價，一人十兩銀子，孩子白送。

十兩就買斷了人一生，喬薇搖頭，竟比胤王丟給金子的那一瞬，更到了人命如草芥。

喬薇沒砍價，二十兩銀子，買走了“一家三口”。

這一家三口不是爹娘與兒子，而是二房的庶出老爺、大房的妾以及大房的庶子，這庶子還不是人親生的，是另外一個姨娘，抄家時那姨娘逃了。

在家時，三人沒什麼集，家破人亡之后，反倒了相依為命的一家人。

原先在家時三人的境便不大好，流亡一段日子更是把僅剩的那點驕傲與架子磨沒了，現在能好好生生地活下去都是奢，自是不敢在喬薇面前拿喬。

喬薇道：“新房子還沒建好，你們先住工地的棚子，條件可能有些艱苦，但你們踏踏實實做事，我不會虧待你們。還有，我買的是你們倆，不是這個孩子，他是自由，長大之后做什麼，我不會干涉。”

叔嫂二人激地點點頭，如今他們最在意的就是這個孩子了，自己為奴為婢無所謂，卻不希這孩子也被打上奴才的烙印。

“多謝喬姑娘！”人跪下磕頭。

喬薇扶起來：“以后這些虛禮都免了。”

“是。”人應下。

一行人坐上馬車離京。

男人阿貴，人顧七娘，嚴格說來，二人是叔嫂，但顧七娘不是正室，阿貴也不是大老爺嫡出的弟弟。

阿貴與陳大刀坐在外車座上，顧七娘帶著鐘哥兒坐在馬車，舒睜大一雙眼，滴溜溜地看著新來的小伙伴，小伙伴也好奇地看著，但喬薇與景云都沒說話，車廂有些安靜，舒十分識趣，笑了笑便鉆回娘親懷里了。

喬薇將人帶到山上，拾掇了一間臨時搭建的窩棚給三人。

阿貴與顧七娘原先聽到自己被人買了，以為是個大戶人家，等上了馬車才知是一個農戶，他們又以為對方十分寒酸，可到了工地，看著那只差一點就能完工的大房子、大花園與大池子，他們又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這不像個尋常的新居，倒像個小別莊了。

能在這麼漂亮的小別莊里做事，也不算虧了。

安頓好阿貴三人，喬薇下了山，收拾了幾床干凈褥子給幾人送去，羅大娘拿過包袱：“讓你大哥去，他正要上山。”說著，將包袱給了羅永志。

喬薇微微一笑：“多謝大哥。”

羅永志就道：“自己人還客氣！”

羅永志拿著東西上了山，兩個孩子去了二狗子家玩，羅大娘把喬薇房中：“那倆人我瞅著不錯，是能辦事的，可是你咋去那麼久呢？昨兒干嘛去了？”

昨兒忙著跟胤王搶孩子呢。

喬薇想起那王八蛋就來火，都懶得提他：“沒什麼，就在京城逛了逛。”

“孩子們難得京一趟，多玩玩也是對的。”羅大娘又道：“對了，那李公子許久沒來了。”

喬薇冷哼一聲道：“不來才好呢。”

那王八蛋再敢來，一刀宰了他！

羅大娘瞅著好不容的神，問道：“你當真瞧不上李公子啊？我瞅著他人雖冷了些，卻是個富貴的。”

的確夠富貴，一國皇室呢，但那又如何？腸子都是黑的，誰知道孩子跟了會怎樣？他也不過是把孩子當寵養養，真讓這種人把一雙孩子認回去，死也不答應。

羅大娘覺得干兒什麼都好，就是在婚事上太不著調，別的人都想著趕嫁出去，卻好像兒不想找男人似的：“你還年輕，早點嫁人，早點給舒景云添個弟弟妹妹……”

“嗯……嗯……嗯。”

羅大娘說什麼，喬薇都乖乖地點頭，可一轉眼就拋在了腦后。

羅大娘對簡直沒脾氣了，自己算是看出來了，這丫頭啊，不是沒看上那些男人，而是心里兒不想親，這可就難辦了。瞧不上那些男人吧，自己還能替更好的，但倘若打心里拒絕這種事，自己就是找遍整個小鎮也白搭。

“唉，愁死我了你。”羅大娘嗔了喬薇一眼，去廚房給孩子們做飯了。

喬薇回了屋，一進門，看見倆萌寶撅著屁趴在床上，神神地不知在搞什麼：“舒，景云。”

小萌寶一屁坐起來，用子擋住床上的東西。

“你們不是去二狗子家了嗎？怎麼會在房里？你們藏了什麼？”喬薇狐疑地問。

“沒什麼！”二人異口同聲。

喬薇瞇了瞇眼：“有鬼。”

舒撥浪鼓似的搖頭：“沒鬼沒鬼！”

此地無銀三百兩，喬薇走過去。

舒一手藏在背后，一手擋住喬薇：“你別過來嘛，娘親！”

這還是做娘以來，第一次被小包子“拒之門外”，喬薇心里酸溜溜的，冥修那個壞蛋，到底與孩子說了什麼，弄得孩子都把“屏蔽”了！

“到底藏了什麼？”嚴肅地問。

舒囁嚅了一下，起小脯道：“我保證不是糖！”

景云忙道：“我也可以保證。”

喬薇哼了哼：“舒你昨天還從王府了那麼多糖。”

“哎呀那個……那個……”舒著急，結了，“我……我我我……我這回真的沒有吃糖啦！娘親你出去玩嘛。”

被小包子“轟出來”，這滋味真是一言難盡。

喬薇郁悶了一整晚，做夢都夢見小包子不要了，跟那個沒心沒肺的爹爹走了，爹爹一開始是胤王的樣子，畫面一轉，卻變了冥修，冥修摘掉面，又變了胤王，在夢里凌了一整夜，翌日醒來，眼圈都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