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龍大喜道:“這麼說,信陵君確是真心對待雅兒。”
紀嫣然道:“應是如此,否則雅夫人怎捨得項郎你呢?唉!其實是夫人的心結作祟,因曾出賣過烏家,所以很怕到咸來面對烏家的人,曾多次爲這事流淚痛哭,致致是最清楚的,只是不敢告訴你吧!”
項龍反舒服了點,至趙雅的見異思遷,並非因水楊花。
紀嫣然續道:“呂不韋當然不肯放棄趙魏惡的機會,立即遣蒙將軍侵魏境,爭利分,攻取魏國的高都和汲縣兩地方,可惜他野心過大,同時又命王齡攻打趙人的上黨,迫魏趙化干戈爲玉帛,照我看憑信陵君的聲,定可策六國的另一次合縱。”
項龍不解道:“我始終不明白爲何呂不韋這麼急於攻打趙國,當日我回咸,他還說會同時對韓趙用兵,結果只是攻打趙人,放過韓國,令人難解。”
紀嫣然笑道:“爲何我的夫君忽然變蠢,這是一石數鳥之計,晶後是韓人,現在趙國大權在握,說不定會與韓國合併,爲一個新的強大王國,呂不韋怎容許有這種事出現,所以猛攻趙國,務求削弱趙人力量。兼之孝王新喪,李牧則在北疆抵匈奴,廉頗又與燕人戰,此實千載一時的良機,呂不韋豈肯放過?”
項龍一拍額頭,道:“我的腦筋確及不上紀才,說不定還是姬後的意思,和大王最恨趙人,怎也要出一口氣。”
紀嫣然道:“勝利最易衝昏人的頭腦,若讓六國聯手,呂不韋怕要吃個大虧,那時他又會想起項郎的好。”
項龍往漫空飄舞的雪,腦浮現六國聯軍大戰秦人的慘烈場面。
冬去春來,每過一天,項龍便心驚一天,怕聽到莊襄王忽然病逝的消息。據史實,他登基後三年因病辭世,到現在已是頭尾整整三年。這天烏應元和烏卓由北疆趕回來,到牧場立時找了滕翼、荊俊、布、劉巢、烏果和項龍衆烏家領袖去說話,剛由關中買貨回來的烏廷威,亦有參與這次會議,除陶方因要留在咸探聽消息外,另外還有烏應元的兩位親弟烏應節和烏應恩,烏家的重要人可說差不多到齊。各人知烏應元有天大重要的事公佈。在大廳依席次坐好,門窗給關起來,外面由家將嚴把守。
烏應元的一族之長嘆道:“龍與呂不韋的事,烏卓已告訴我,龍切勿怪他,你大哥終須聽我這做家長的話。”
烏卓向項龍作個無可奈何的表,烏廷威等直系的人均臉沉,顯已風聞此事。嚴格來說,項龍、滕翼等仍屬外人,只是因項龍贅烏家,滕翼、荊俊又與烏卓結拜爲兄弟,更兼立下大功,故被視爲烏家的人。布、劉巢則是頭領級的家將,份與烏果相若。
烏應元苦笑道:“我們烏家人強馬壯,擅於放牧,難免招人妒忌,本以爲到大秦後,因同同源,可以相安無事,豈知卻遇上呂不韋這外來人,尤可恨者是我們對他忠心一片,又爲他立了天大功勞,豈知換來的只是絕絕義的陷害,若非龍英雄了得,早慘死河之旁。先父有言,不能力敵者,唯有避之而已矣。”
烏應節道:“國之強者,莫如大秦,我們還有什麼可容的地方?”
烏應恩也道:“六國沒有人敢收容我們,誰都不想給呂不韋找到出兵的藉口。”
一直與項龍嫌隙未消的烏廷道:“呂不韋針對的,只是龍而非我們烏族,爲大局著想,不若……”
烏應元臉容一沉,怒道:“住!”
項龍與烏卓對一眼,均江山易改,本難移這兩句話的至理。
烏廷威仍不知好歹,抗議道:“我只是說龍可暫時避遠方,並不是……”
烏應元然大怒,拍幾怒喝道:“生了你這忘背義、目短如鼠的兒子,確是我烏應元平生之恥,給我滾出去,若還不懂反思己過,以後族會再沒有你參與的資格。”
烏廷威臉數變,最後狠狠瞪項龍一眼,憤然去了,廳一片難堪的沉默。烏應節和烏應恩兩人眉頭深鎖,雖沒有說話,但顯然不大同意烏應元否決烏廷威的提議。項龍大心煩,他最大的支持力量來自烏家,若基搖,他再沒有本錢。以他的格,若不是有小盤這心事未了,定會自接離開秦國的提議,現在當然不可以這麼做。
烏卓打破僵持的氣氛道:“此回我和大爺遠赴北疆,是要到塞外去探察形勢,發覺那果然別有天地,沃原千里,不見半片人跡,若我們到那開荒經營,將可建立我們的王國,不用像現在這般寄人籬下,仰看別人的臉行事。”
烏應恩變道:“大哥千萬慎慮此事,塞外乃匈奴和蠻族橫行的地方,一個不好,說不定是滅族之禍。”
烏應元道:“我烏家人丁日盛,每日均有出生的嬰兒,這樣下去,終不是辦法,唯有建立自己的國家,方是長遠之計,趁現在諸國爭雄,無力北顧,正是創不朽之業的最佳時機,何況我們有項龍、滕翼如此猛將,誰敢來惹我們?”
烏應節道:“建族立國,均非一蹴可的事,大哥須從長計議,現在大王王后對龍恩寵之極,呂不韋應不敢公然對付我們。”
烏應元容稍緩,微笑道:“我並沒有說現在走,此回到北疆去,曾和龍的四弟王翦見面,坦誠告知他我們的況。王翦乃深義重的人,表示只要他一天鎮守北疆,會全力支援我們。居安思危,我們便用幾年時間,到塞外找尋靈秀之地,先紮下基,到將來形勢有變,可留有退路,不致逃走無門,束手待斃。”
烏應節道:“不若請龍去主持此事,那就更爲妥當。”
膝翼等無不心中暗歎,說到底,除烏應元這眼遠大的人外,其他烏系族長,均是隻圖逸樂之輩,捨不得離開饒富足的大秦。
烏應元臉一沉道:“那豈非明著告訴呂不韋我們不滿此地嗎?若撕破臉皮,沒有龍在,我烏家豈非要任人宰割。”
烏卓道:“創業總是艱難的事,但一旦確立基,將可百世不衰,我們現在雖似是不得以而爲之,說不定可因禍得福。到塞外開荒一責,由我去辦,憑我們幾位兄弟一手訓練出來的一千烏家軍,縱橫域外雖仍嫌力薄,自保卻是有餘,各位放心。”
烏應元斷然道:“就此決定,再不要三心兩意,但須保持高度機,不可泄出去,否則必以家法置,絕不輕饒。”轉向烏卓道:“你去警戒那畜牲,令他守,否則休說我烏應元不念父子之。”
敲門聲響,一名家將進來道:“呂相國召見姑爺!”
衆人齊愕然。呂不韋爲何要找項龍呢?
項龍、滕翼、荊俊偕同十八鐵衛,返回咸,立即趕往相國府,途中遇上數十名秦兵,護著一輛馬車在前方緩緩而行。
項龍不知車是哪個大臣,不敢無禮搶道,惟有跟在後方,以同等速度前進。前方帶頭的秦兵忽地一聲令下,馬車隊避往一旁,還招手讓他們先行。項滕兩人心中大訝,究竟誰人如此客氣有禮,偏是簾幕低垂,看不到車形。
荊俊最是好事,找得隊尾的秦兵打聽,馳上來低聲道:“是咸第一人寡婦清!”
項龍回頭去,心中涌起一種奇妙的覺。
項龍很想能先上圖先,先探聽呂不韋找他何事,卻是事與願違!
在書齋見到呂不韋,這個正權傾大秦的人道:“龍你爲何如此莽撞,未向我請示,竟向大王提議任徐先這不識時務的傢伙作左丞相,破壞我的大計,難道我走開一陣子都不行嗎?”
項龍早知此事瞞他不過,心中早有說辭,微笑道:“那時大王要立即決定人選,相國又不知何時歸來,可是龍的提議卻是絕對爲呂相著想,只有讓秦人分權力,才能顯出呂相懷廣闊,不是任用私人之輩。這麼一來,秦廷誰還敢說呂相閒話?”
呂不韋微一錯愕,雙目出銳利的神,凝神看他好一會,才道:“龍推辭了這僅次於我的職位,是否亦爲同樣的理由呢?”
項龍知他給自己說得有點相信,忙肯定地點頭道:“呂相對我們烏家恩重如山,個人榮辱算得什麼?”
呂不韋往屋頂的橫樑,似乎有點兒,忽然道:“我有三個兒,最小的呂娘蓉,就把配與你吧!好補替倩公主的位置。”
驀地裡,項龍面對一生人中最艱難的決定。只要他肯點頭,呂不韋將視他爲自己人,可讓他輕易捱到小盤二十一歲行加冕大禮,正式爲秦國之君,再掉轉槍頭對付這人,烏家也可保平安無事。但亦只是一點頭,他便要乖乖做大仇人的走狗,還加上呂娘蓉這沉重的心理負擔,對深悉的紀嫣然等更是非常不公平。呂不韋乃此時代最有野心的商,絕不會做賠本生意。現在既除去以泉君爲首的反對黨,項龍又得秦王秦後寵,除之不得,遂收爲己用。招之爲婿的方法,確是高明的一著。
項龍猛一咬牙,跪拜下去,毅然道:“呂相請收回命,龍現在心如死灰,再不想涉及嫁娶之事,誤了小姐的終生。”
呂不韋立時變,正要迫他,急的敲門聲傳來,一名家將滾進來伏地跪稟道:“相爺大事不好,魏人信陵君率領燕、趙、韓、楚、魏五國聯軍,大破我軍於大河之西,蒙大將軍敗返函谷關,聯軍正兵臨關外。”
這句話若晴天霹靂,震得兩人忘記僵持的事,面面相覷。
呂不韋跳了起來,道:“此事大大不妙,我要立即進宮晉見大王。”
看著他的背影,項龍記起紀嫣然的預言,想不到竟然應驗,也使他避開與呂不韋立即撕破臉皮的危機。
項龍和滕翼等離開相府,不敢在秦朝危機臨頭的時刻,不顧離開,遂往烏府馳去,好留在咸等候消息。
剛踏門口,陶方迎上來,神古怪道:“有個自稱是龍故的漢子在等你,他怎知你今天會回來呢?”
項龍心中大訝,獨自到偏廳去見不速之客。那人帶著遮的竹帽,背門而坐,量高頎,出一神的味道。背影確有些眼,卻怎也想不起是何人。那人聽到足音,仍沒有回頭。項龍在他對面坐下,目是滿腮的鬚髯,卻看不到被竹帽遮掩的雙眼。他正要詢問,怪人緩緩挪開竹笠。
項龍大吃一驚,駭然道:“君上!”
龍君雖以鬚髯掩飾“如花玉容”,眉加濃,可是那對招牌目,仍使項龍一眼認他出來。
兩人對視一會,龍君微微一笑道:“董兄果是惦念舊的人,沒有捨棄故人。”
項龍苦笑道:“終瞞你不過。”
龍君從容道:“董馬癡怎會這麼不明不白地輕易死掉,項龍更不會完全沒出過手便溜回咸,我還特別派人到楚國印證此事,剛好真的董馬癡全族被夷狄殺害,別人或會以爲那是疑兵之計,但我卻知道真的董馬癡確已死掉,假的董馬癡仍在咸風流快活,否則趙致不會溜回咸會的夫郎。”
項龍早知騙他不過,嘆道:“信陵君剛大破秦軍,君上可知此來是多麼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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