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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簌簌簌”

又是一陣寒風猛然間颳了過來，把那枝頭、花間的白雪吹落，片片雪花如無數鵝般飄落，彷彿又下起了一場小雪。

封炎眼明手快地開啟了一把大紅的油紙傘，撐在了二人的上方，傘麵擋住了那紛紛揚揚的雪花，也擋住了那被寒風吹落的梅花

幸好自己帶了傘沒讓蓁蓁淋到雪。封炎沾沾自喜地想著，空閑的左手隨地往前一，兩朵隨風飄落的紅梅就恰好落在了他修長的指尖。

他手指微，把玩著那兩朵的紅梅，目卻是看向了傘下的，白皙的臉頰上泛著健康的紅潤，就如同紅梅那艷的花瓣。

端木緋看著他指尖的紅梅，心裡有些為難這兩朵花如同剛才那枝梅，也還是不適合泡梅花茶。

又想了想，用更為謹慎的語氣說道“梅花茶當選花苞，方能留其香。這花雖開得艷，隻適宜觀賞把玩。”說著，仔細把自己說的話又回味了一遍，確信自己的意思表達的非常明確。

然而，下一瞬，年再次抬手，這一次，指尖停留在了鬢發間

端木緋渾一僵，由著年的手指在的頭發上輕輕擺弄了兩下，的頭皮敏得有些發麻，長翹的眼睫微了兩下。

“簪花剛剛好。”

封炎滿足地笑了，他的蓁蓁就如這寒冬的紅梅般，越是寒冷，就開得越是艷。

他明亮的眸中笑意漾，那俊的臉龐也隨之和旖旎了起來，閃著淡淡的澤，仿若那瑟瑟寒冬中的一抹清朗朗月。

端木緋一時看呆。封炎還真是繼承了安平長公主的好容貌。

又是一陣寒風吹來，一片冰涼的雪花飄進的後頸，猛地警醒過來，清了清嗓子，若無其事地說道“封公子，麻煩你從花瓣上掃些雪。”說著，就從籃子裡取出一支羊毫筆和一個瓷罐。

封炎疑地側首看著，“不摘花了嗎”

梅花當然是要摘的，隻不過封炎似乎不太勝任端木緋默默地心道，臉上卻是笑瞇瞇地說道“分工合作。”

四周又靜了一瞬，時間彷彿停滯。

端木緋幾乎要懷疑這麼大材小用的活兒是不是讓封公子覺得他被看輕了，眨了下眼，正遲疑要不要自己給自己找個臺階下時，封炎卻了，接過了手中的筆和罐子。

“好，我來掃雪。”封炎笑了，笑得明。

這還是蓁蓁第一次使喚他，他可得把這件差事給辦好了

封炎興致地舉起羊毫筆對著梅花輕輕掃起梅間雪來，眉宇間著幾分頑般的稚氣，看得端木緋愣了愣，一瞬間，腦海中想起了記憶中那個年的封炎，那個對貓兒馬兒那麼溫護的男孩。

思緒隻是一閃而過，端木緋很快就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枝頭的白梅上，在那怒放的花朵中尋覓含苞待放的花蕾，輕輕地以指甲撚下花苞，放竹籃中的青花瓷碗中

聚會神，全投，所以不知道封炎不時地放下筆，含笑地看著。

也不知道碧蟬是什麼時候回來的，約莫一個時辰後，三人方纔離開了梅林，滿載而歸。

旭日越升越高，四周的氣溫卻是越來越冷，端木緋毫不覺冷意，臉上、眸中神采煥發，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去給安平泡茶了。

微微笑著，上的臉龐，給這抹璀璨的笑意鍍上了一層箔金，散發著一種如夢似幻的彩。

封炎含笑看著的側，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心口一片熾熱。

忽然，端木緋停下了腳步，轉頭對上了封炎深邃的眼眸，的眸子比他的還要明亮。

“封公子，你聽到沒”朝西南方的某個涼亭去。

園子裡寒風陣陣，不僅吹得枝葉搖曳，也送來一陣悠揚清澈的琴聲，如同那陣陣清風拂過青蔥的竹林，又好似清泉在山澗跳躍，洗去那飛揚的塵埃。

封炎也是頓足，側耳傾聽，薄輕揚，肯定地說道“這是無宸在琴。”

琴聲還在連綿不絕地傳來，端木緋微微仰起小臉，地閉了閉眼，似乎已經沉浸在那琴音中。

見狀，封炎畔的笑意蔓延到了眼角眉梢，笑著提議道“端木四姑娘，我們去瞧瞧”

他話音未落，就見前方正迎來一個著青宮裝的子。

“公子，端木四姑娘，”子月給二人行禮道，“殿下請二位過去暖亭。”

在子月的引領下，他們魚貫地繞著一座假山走過一條狹窄的青石板小徑，那個暖亭就完全映他們的視野中。

前方的八角亭四周環繞著幾座琉璃大屏風，隻留了一扇門大小的空隙，一眼就可以看到暖亭中一男一坐在一張石桌旁，男的琴，的執筆，正是溫無宸和安平。

這兩人皆是相貌出眾，氣質卓然。

安平顯然是看到了封炎和端木緋，抬起左臂對著他們招了招。

子對於發式和首飾最為敏銳，安平一下子注意到端木緋左側的發髻邊比起剛纔在玉華堂時多了兩朵紅梅，花佩戴的位置似乎略略偏高了些，不像子攬鏡自憐時於鬢發間的，倒像是有人從高戴上去的

莫非

安平戲謔的目在兒子的俊臉上掃了一下，莞爾一笑。看來阿炎還算是孺子可教也，知道給孩子簪花來討歡心了

在安平笑的目中，子月帶著二人走亭中。

暖亭的地下埋了暖爐，是以溫暖如春。

端木緋駐足聆聽琴音，甚至忘瞭解下上的鬥篷。

背對他們的溫無宸像是全然不知道有人來了，修長的手指隨意地著琴絃，清澈明凈的琴聲自他指下潺潺流出，好似來自深山幽穀，帶來陣陣馥鬱的花香，漸漸地，琴聲變得深沉起來，讓聽者的心也隨之沉了下去

琴聲婉轉，又著一激昂。

端木緋的眸隨著那琴聲的起伏也閃爍變化著，沉寂其中直到琴音驟然一凜，彷彿有什麼石子被人隨意地丟了湖麵似的，眉梢微微一挑。

下一瞬，琴音戛然而止，亭中就靜了下來。

端木緋還有幾分意猶未盡。

溫無宸把按在琴絃的手收了回來，沉道“這段果然還是不太順暢”

“許是調子轉得太急了”安平一邊說，一邊提筆在手邊的一張曲譜上記了幾筆，那張譜子上新舊墨跡錯著，塗塗改改了好幾回。

端木緋一看就知道這兩人應該在補一曲殘譜，眸子更亮了。

微微仰首，腦海中回想著剛才的那段琴音，放在側的手指不由微微彈了兩下，有些躍躍試

封炎一直在看著，瞧那細微的眼神、表與作，就明白了什麼，提議道“端木四姑娘可有什麼指教”

溫無宸和安平的目齊刷刷地看向了端木緋，端木緋不由抿了抿小，出了乖巧的淺笑，習慣地謙虛了起來“指教不敢當。我倒是有個想法也許可以試試”

話語間，碧蟬服侍端木緋下了那件大紅鬥篷，端木緋步履輕盈地走到琴的另一邊，俯首看著琴絃，饒有興致地指在琴絃上隨意地點撥了兩下也沒有彈奏，隻是幾個簡單的手勢。

溫無宸看著跳躍的指尖，狹長的眸子一亮。

有趣

他的雙手再次置於琴上，腰桿得筆直，眼觀鼻，鼻觀心，隻是這麼一個簡簡單單的姿勢，就散發出一種雅士特有的優雅與出塵，宛如謫仙下凡。

端木緋知道他這是要彈琴，下意識地退了兩步，眸子裡閃爍著期待的芒，比那天際的流星還要璀璨。

在那優雅的指尖撥下，琴絃微，人心絃的琴聲再次響起，彷彿流淌進了人的心底

端木緋的角如新月彎彎，沒有說話，任由自己沉浸在優流暢的琴聲中。

這一次，這一曲琴曲有始有終，琴聲在逐漸減弱的音中消逝在空氣中，似被那寒風吹散，又彷彿被流水所淹沒

琴聲止，心絃卻彷彿還在撥著，彈跳著

餘音繞耳，猶有餘韻。

端木緋怔怔地垂眸回味著，琴曲的結尾似是生命自然消逝，又似乎在逝去時又帶起另一的生機，有什麼東西在寒冬後蠢蠢

安平執筆在曲譜上又改了兩筆後，抬眼看著端木緋笑道“緋兒，今天你請本宮喝梅花茶，這曲譜就且作為本宮的回禮，你可喜歡”

聞言，端木緋頓時回過神來，兩眼發亮地福了福，謝過了安平“殿下，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安平笑得更歡，對著旁一頭霧水的溫無宸道“無宸，你今日可有口福了”

也不用安平吩咐，子月就帶著丫鬟備了一個紅泥小爐，一個紫砂壺，幾個青花瓷茶盞，還有蠟等等。

原本還算寬敞的暖亭驟然間就擁了不。

封炎自告勇地給端木緋看爐子燒雪水，端木緋在一旁仔細地以蠟點著花苞，眸中似乎已經沒有其它了。

看著那認認真真的樣子，封炎心不在焉地往爐子裡加著銀骨炭，眸子盯著和的側，心緒幾度起伏，從雀躍，到癡迷，又漸漸地變得詳和與安寧。

他的蓁蓁真是可。

紫砂壺裡的水微微地響了起來

封炎在看端木緋，安平則在靜靜地看這兩個孩子，眼神祥和。

片刻後，將曲譜重寫抄了一遍的溫無宸抬起頭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溫無宸狹長的眼眸中微微閃爍，其中似乎藏著比那浩瀚星辰還要神復雜的鋒芒。他放下了筆，擱筆時發出的聲響引得安平朝他看來。

溫無宸挑了挑右眉，看了端木緋一眼後，以眼神無聲地詢問著這孩子是阿炎自個兒挑的

安平含笑地對著他眨了下右眼，眸中的笑意快要溢位來了，自豪而滿足，彷彿在說你看，這兩個孩子是不是很配

溫無宸順著的目看著封炎和端木緋好一會兒，忽然就莫名其妙地問道“安平，阿炎都十四了吧”

十四年了。安平怔了怔，雙目微沉地看向了封炎。

是啊，阿炎十四歲了，得要盡早籌謀，免得皇帝對他的婚事起了不該有的念頭

然後，安平再次朝端木緋去，盯著如花般的小臉還有，這朵解語花可不能讓別家摘了去

紫砂壺裡的燒水聲更響了，似乎連那水壺都在輕輕地震著。

一陣急促的步履聲從不遠傳來，約夾著的氣聲，“公子”

隨著喊聲，落風沿著小徑小跑了過來，焦急的聲音也吸引了端木緋的注意力，放下了手中的剛封好蠟的一朵花苞，稍微活了一下筋骨。

落風很快也走暖亭中，恭敬地對著封炎稟道“公子，西城兵馬司那邊派人來找您，說是幾個學子在華上街出事了”

安平和封炎母子倆不由互看了一眼，皆是挑眉，神中皆帶出幾分似笑非笑來。

“怎麼回事”封炎懶懶地問著，又隨意地往爐子添了塊銀骨炭。

端木緋一邊活著手指，一邊想道如果記得沒錯的話，那華上街好像離大理寺很近，出事的學子不會是

落風立刻證實了端木緋心中的猜測“公子，出事的是那幾個敲登聞鼓告狀的學子。”

說著，落風的神更為凝重，理了理思緒，飛快地將事的經過大致說了一遍“早上，那幾個學子看了大理寺出的公告後，就三三兩兩地離開了大理寺，其中五六人纔出了一條街，就在華上街被一夥地攔下了。”

“那夥地隻說看他們不順眼，沒說上幾句就打起人來，那些學子一個個都手無縛之力，哪裡是這些地流氓的對手，被打得不輕，一個名羅其昉的舉子被踩斷了手”

“公子，那羅其昉是江南宿州人，在南方學子之中素有才名和威，這次敲登聞鼓告狀的領頭人就是他和那丁文昌的同鄉祁子鏡。”

落風稟完來龍去脈後，暖亭裡就隻剩下了“呼呼”的燒水聲，就是紫砂壺在著氣似的，聽得人心也跟著喧囂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