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氏越想越氣，冷聲又道“這對姐妹啊，小的花錢如流水，大的那個就眼高手低”

賀氏口中“大的那個”指的當然是端木紜。

最近常有人來這裡探口風，就好聲好氣地和端木紜說了，問端木紜的意思，但是端木紜別的也不說，隻會說“不”。

端木紜這丫頭還真是自視甚高，其他倒也罷了，可那衛國公府，是多好的親事啊，整個大盛能有幾戶人家的門弟能與衛國公府相提並論

當繼室又怎麼樣，反正那位世子爺的原配隻留了一個，等端木紜嫁過去以後，那個孩子還是不是要在這繼母手下討生活，來日生下一男半，自能在國公府站穩腳跟。

賀氏想著，神更冷，淡淡道“東不願嫁，西不考慮，既然那麼有主意，那麼我就再也不管的婚事了，看急不急”

遊嬤嬤聞言，笑著恭維了一句“太夫人能這招真是高”端木紜一個姑孃家總不能自己去談婚事，這姑孃家留來留去留仇，等到了明年，著急的就是端木紜了還不是要好聲好氣地來求著太夫人。

可是賀氏的眉頭還是沒舒展起來，不耐煩地抱怨道“大的小的都不省心，我現在看到這兩個，就頭痛，心煩”還不得把們倆早早地發嫁出去，省得在眼前晃來晃去，礙眼得很。

話語間，外麵傳來了丫鬟的行禮聲“二姑娘，表姑娘。”

話落之後，那道湘妃簾就再次被人挑起，端木綺和賀令依一前一後地進來了。

看到屋子裡隻有賀氏卻不見涵星，兩個小姑娘有些奇怪地互看了一眼。

賀氏收拾了心，對著兩個小姑娘出溫和的笑容，道“綺姐兒，依姐兒，涵星急著去看戲，剛剛已經出門了。”

端木綺和賀令依不由麵失之，屋子裡也隨之靜了下來。

賀氏終於忍不住問道“綺姐兒，你和涵星最近怎麼了你們倆不是一向親近的嗎”

“”端木綺半垂眼簾，避開了賀氏的目，盯著自己鞋尖上的纓穗不說話。

有些事反而是旁觀者迷，當局者清。

賀氏覺得涵星如今親端木緋而遠了端木綺，可是，端木綺自己心裡清楚地知道，涵星對待自己和往常沒什麼不同，隻是現在涵星和端木緋更為親昵，比起過去跟自己要好得多得多。

端木綺心中泛起一酸意，隻扭著手裡的帕子悶聲不吭。

端木綺沒抬頭，也就沒注意到賀氏對著微微皺眉，眸底閃過一抹不悅。

賀氏心裡暗暗搖頭，覺得自打自己從皇覺寺時回府後，這個孫也沒從前討人喜歡了莫非是為了與楊家的親事怨上了自己

哎，又何嘗不想解除這門親事，但是，這件事現在是不敢再提了，生怕又惹惱了上天，禍及滿門。

看著端木綺那悶悶的樣子，賀氏又有些心疼，話鋒一轉道“綺姐兒，依姐兒，我昨日已經往宮裡遞了牌子，明日進宮，你們倆就和我一起去”

一聽到可以進宮，賀令依頓時眸子一亮。

賀氏繼續說著“貴妃娘娘正在給涵星擇伴讀，看你們倆誰有福氣被挑中。”賀氏心裡也知道涵星的伴讀雖然有兩個人選，但好不可能都讓端木家和賀家的人給占了，端木貴妃最多隻會從端木綺和賀令依兩人中挑選一個。

頓了一下後，賀氏叮囑道“你們倆可要好好準備一下，怎麼都不能表現得比緋姐兒還差”

“多謝姑祖母。”賀令依努力抑著飛揚的角，心跳砰砰加快了兩拍，腦海中不由浮現一道俊朗拔的形。

八月初三，也就是端木紜的笄禮那天，在笄禮結束後無意中看到了大皇子，雖然隻是遠遠地了一眼，但是已經足以讓看清他清俊的五，眉眼雋逸，角噙著一抹溫潤的笑意，舉手投足間盡顯尊貴。

要是能進宮當四公主的伴讀的話，大皇子是四公主的同胞兄長，想必以後就可以時常見到大皇子了。

想著，賀令依的心口如小鹿撞，眸底波流轉，若無其事地欠了欠，“姑祖母，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一片心意，待會回去會好好準備的。”

此時此刻，心中沒能和涵星一起去戲班的悵然也一掃而空。

能當上四公主的伴讀，對而言，絕對是有莫大的好，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相比下，端木綺卻是蔫蔫地，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祖母在皇覺寺半年了，到現在還不清楚四妹妹早就不是以前那個四妹妹了，在琴、棋和算學上看，們本別想贏過四妹妹還有字，涵星說了，四妹妹的字是何太傅也親口誇獎過的。

賀氏正想再叮嚀幾句，一個小丫鬟急匆匆地進來了，手裡拿著一張大紅灑金帖子，呈給了賀氏道“太夫人，這是衛國公府剛送來的帖子。”

賀氏隨手開啟帖子，掃了一眼，帖子是衛國公夫人下的，邀請去國公府一聚。

賀氏先是愣了一下，心底自然而然地浮現一個疑問

衛國公府在京中不僅門弟高，而且聖眷不衰，衛國公夫人怎麼會無緣無故地來請自己

莫非

賀氏立刻想到某個可能，難道衛國公府還沒有死心，還想聘端木紜

賀氏著帖子的手下意識地微微使力，眼眸瞇了瞇，眉心蹙起。

端木紜這無父無母的喪婦長哪來這樣的好福氣自己在福中不知福，要是這門親事能給綺姐兒或者緣姐兒，該有多好。

“簌簌簌”一陣微風把那庭院裡馥鬱芬芳的桂花香吹了進來，可是平日裡芬芳的桂香此刻聞著卻讓賀氏覺得太過濃鬱，香濃得讓人心煩氣躁。

賀氏隻是往視窗的方向瞥了一眼，遊嬤嬤已經知識趣地連忙吩咐丫鬟關窗。

賀氏隨手把帖子放到了一邊，再看向端木綺和賀令依時，的角又染上了溫和的笑意，先吩咐遊嬤嬤去取的首飾匣子，跟著就若無其事地對賀令依說道“依姐兒，明早進宮你可要好好打扮一下，別與姑祖母客氣，自己挑兩件首飾吧。”

匣子裡沉甸甸的，珠寶氣，全是各珠寶嵌的首飾，珠花、項圈、華勝、分心、耳環等等，看得人目不暇接。

賀令依也不是那等沒見過世麵的，目不斜視地隨手挑了兩件，又得地謝過了賀氏。

賀氏看著心裡頗為滿意，隻覺得賀令依不愧是他們賀家的兒，落落大方，配得起的好孫兒。

賀氏的目越發慈了，看了眼西洋鐘，笑著道“依姐兒，今日你珩表哥會早下學，等他回來了，我與他說，讓他得空帶你和綺姐兒一起去看戲。”

端木綺撇了撇，搶在賀令依前聲道“祖母，大哥他每天就知道埋頭，何時會得空啊”

端木綺說得是大實話，賀氏卻是麵一僵，心裡再次慨這個孫真是越來越古怪了，剛纔要說話時憋不出一個字，現在不要說話時，話就這麼多

然而，半個時辰過去，一向準時的端木珩卻一直沒回來，賀氏正想派人去國子監看看，就有婆子匆匆來稟說“太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大爺在外麵跟人打架了”

這個訊息如石破天驚般把賀氏驚住了，整個人都懵了。

那個子木訥溫和的長孫在外跟人打架，這怎麼可能呢

這怎麼可能呢端木珩的腦海中也浮現同一句話，目怔怔地看著前方幾步外麵紅耳赤的韓士睿，膛還在微微起伏著，回想剛才自己居然與人推搡得差點打起了，他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一炷香前，端木珩從國子監下學回府的路上，偶然間看到李廷攸和韓士睿在華上街上起了爭執，本來端木珩是想著要不要上前給李廷攸壯個聲勢，雖然他手無縛之力，但是好歹還有首輔府的這塊招牌可以讓對方顧忌一二，不想，沒等他出聲，他就發現自家那個傻妹妹居然不怕死地在旁邊看熱鬧，差點就被韓士睿推搡到。

端木珩生怕沖撞了端木緋，再也顧不上自報家門什麼的，直接沖了過去，擋在了端木緋前方。

此刻，街上以李廷攸、端木緋、端木珩和韓士睿這四人為中心，四周已經圍了不好事的路人，那些看熱鬧的路人竊竊私語地頭接耳，看著韓士睿的目中著鄙夷、憤慨和不以為然。

一襲藍錦袍的韓士睿臉上近乎扭曲，拔高嗓門強調道“我是奉命剿匪，誰敢說我有錯那些刁民都是罪有應得”

周圍人一道道銳利的眼神讓他意識到再這麼和這對表兄妹爭執下去，自己肯定討不了好，自己的軍功來之不易，決不能壞在李廷攸這種心慈手的窩囊廢手裡

“隻要韓大人夜裡睡得安穩就好”端木緋從端木珩的後探出半邊小臉來，幽幽地長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道不同不相為謀啊。”

李廷攸在一旁心有同地頻頻點頭，忍著笑，心道他這小狐貍表妹果然是伶牙俐齒乾得好

這個丫頭是在咒自己冤魂纏嗎韓士睿臉鐵青，冷聲斥道“婦人之見”韓士睿甩手就要離開。

端木緋卻是一笑，笑嘻嘻地說道“傳言韓大人驍勇善戰，以一己之力掃平柏川縣民，依我看也不過如此嘛。”

說著，故意低了聲音，用隻有他們四人可以聽到的聲音接著道“說不得正因為剿的是手無縛之力的民匪，纔有這麼大的威風，這要是對上南懷強敵，怕也不過是頭烏而已”

“你說什麼”

原本已經轉的韓士睿氣得瞬間轉過來，氣得臉上一片通紅，猛地抬高腰間的長刀，將刀拉出了三寸，那銀的刀刃在下寒閃閃。

“攸表哥”

端木緋好似一隻“驚”的白兔般，“驚恐”地往端木珩後又了，與此同時，又與一旁的李廷攸飛快地換了一個“隻有他們兩個懂”的眼神。

下一瞬，李廷攸已經義正言辭地怒斥道“韓士睿，天化日之下，你還敢在鬧市刀”

話語間，李廷攸手裡的劍鞘如閃電般出手，朝著韓士睿的刀鞘打了出去。

“啪”劍鞘與刀鞘重重地對撞在了一起，接著，那把刀鞘就手飛了出去，正好砸在了一個圍觀的婦人頭上，婦人哀呼了一聲，臉煞白地驚道“殺人啦殺人啦”

一石激起千層浪，四周的目都落在了韓士睿手中那把寒四溢的長刀上，那些路人登時就了一鍋粥，連連後退，唯恐下一刻那把刀會架在他們的脖子上一樣，膽小的直接嚇跑了，膽大的人也隻敢避得遠遠地觀著。

李廷攸隨意地拔出了劍鞘中的長劍，手腕一抖，銀的長劍在手裡嗡嗡作響，似乎已經迫不及待，長劍如銀蛇吐信般朝韓士睿的口刺去，他的角勾出一個涼涼的淺笑。

有一口氣憋在他心底已經好些日子了。哼，要不是對方玩的，他哪能吃上那樣的虧，今天他們明正大地比一比，有仇報仇

韓士睿目一凜，迅速地將刀一橫，順勢踏步上前，擋住了李廷攸的攻勢。

刀劍撞間，火花四，殺氣淩人。

端木緋看得津津有味，忽然覺右手腕一，就對上了一雙不贊同的眼睛，“四妹妹”

端木緋吐了吐的舌頭，努力地對著端木珩出甜的笑，彷彿在說，大哥，我很乖的

端木珩著心頭滿腹的話語，拖著端木緋往路邊避了避，那表似乎在說，有什麼賬，回去再算。

端木家的兄妹倆不過是幾個眼神換的時間，李廷攸和韓士睿已經在刀劍對撞之間又鬥了數個回合，二人打得難分難解，似是勢均力敵。

李廷攸瞇了瞇眼，忽然間，出手更快了，銀劍如疾風暴雨般織一片銀的劍網朝韓士睿攻去，劍越來越快，刀也隨之越來越快，卻是力有不逮，不知不覺中，韓士睿已經是滿頭大汗。